“這是我在這部印表機上弄出來的。”王輯質介紹道，“是這樣的，我們小組是做控制專案的，買了一部計算機。當然我們預算不夠，一套pc系統要五六萬，只能買一些其他的。這就進了一臺澳大利亞產的datamax　8000，cpu是z80。後來又自己配了一部顯示終端，東芝印表機買不起，又買了一部oki的8針打。”

長久耐著性子聽著這位囉嗦，說了半天啥內容也沒有。王安是有點尷尬，對著王輯質說：“你說重點！”

“是是。”王輯質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是這樣的，這部系統是我們自己東拼西湊的，所有的驅動都得自己寫，因此我才突然冒起了這個想法——這個印表機的工作原理是用八根針打出點陣組成的圖形，理論上說就可以支援漢字。”

長久眼睛一亮：“不錯，這個字就是這樣打出來的？”

“是。”王輯質也興奮的說：“能列印出這幾個字，那就是說可以列印所有漢字。這樣想來，我們就可以開發一款軟體，專門支援漢字，搭配著印表機賣，您看怎麼樣？”

王安是也看著長久，心中緊張，他們想的就是要找一個凱子，能不能發財就在此一舉。

長久心中雪亮，只要自己一點頭就得掏錢，所以笑笑說：“這東西太簡單了，我不會投資的！”

一百四十六

“其一，這不過是編了一個驅動而已，字型檔呢？其二技術含量太低，容易被人仿製，大量的競爭會讓你死的很難看。”長久扳著手指頭數著，“而且這東西也不便宜，印表機依然是日本的，你們不過是從東芝這個高階貨轉到了oki這個沒名氣的產品上。等鬼子知道你們釋出了這個產品，你信不信立馬價格就會漲上去，你還一點轍也沒有。”

王輯質面色如土，一老門子汗：“我也知道，字型檔我已經在做了，再有半個月就能完工，但是印表機確實沒有辦法。”

想起中國的那個工業基礎，王輯質不由得黯然，長久這番話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王輯質外表安靜，內心其實火熱，窩在那個自動化研究所實在是受夠了，一門心思的想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來。

正好他也在早期的微機開發小組幹過，對資料庫、wordstar比較熟悉，敏銳的眼光讓他發現了wordstar不支援中文的缺點。當時他就看準了這塊市場，想搞一箇中文列印。雖說當時概念也很模糊，但是有了這個念頭。

王安是和他是好朋友，正好有點積蓄，他也看好這位兄弟的事業，因此拿出來支援哥們幹活。萬不曾想開頭很順，可是消耗很大，眼看著那點錢就頂不住了，這才想到得找個靠山。

那年頭可沒現在這麼順當，手裡攥著大把大把money的爺到處都是，以當時的出路只有打報告向上面申請，要是人品足夠，說不定一立項就能做。

但是這是走投無路，而且絕大多數情況下是不可能發生的，你一個小技術員啥名氣都沒有，還想要錢？門兒都沒有。

這是當時技術人員的悲哀，不過也是幸事，若非如此，八十年代那些英雄逼上梁山的傳奇故事就不會發生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只能是一部計算機技術淪落史，是他們讓我們知道我們也曾經抵抗過。

言歸正傳，被打破了幻想，王輯質在那裡默默的發呆，一副萬事皆休的樣子。而王安是則是老江湖，暗自瞧了長久，卻見他老人家面帶微笑，巋然不動，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態。

王安是心中大定，卻問道：“幸虧給行家掌了眼，否則我們這棺材本都得賠進去。曹先生既然目光如炬，此種弊端當如何化解？”

長久笑道：“技術投入的不夠，那就再往裡面賽，價格依然貴那就壓縮成本，就這兩條。”

王輯質苦著臉說：“我們現在就快連吃飯的錢都沒了，拿什麼投入啊。”

王安是則大笑，拍了小王一把：“我的傻兄弟，現成的財神爺在這裡，你還亂燒香。”

王輯質疑惑道：“可是曹教授不是說這個他不投資嗎？裡面有好多技術難題。”

王安是哭笑不得，恨不得把他扔街上去，咋這麼不開竅捏：“曹先生當世泰斗，論中文處理那是你師傅輩的，你發什麼愁啊。”

王輯質這才恍然大悟，卻激動的一句話說不出來，在那裡忐忑不安的看著長久。

長久嘆了一口氣：“其實說簡單很簡單，你先把你的構想、進度給我講一講。”

王輯質頓時來了精神，把自己的工作說了一遍，聽的長久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