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之後，他們走出聖母院。

在廣場上，葛利路慎重地將手機交給托里。

慎重到，沈書枋覺得那好像個儀式。

「保護它。」

「是。」

托里雙手捧著智慧型手機，手機慢慢飄了起來，他的指尖伸出蛛網似的細絲，纏繞住手機，就像葛利路將人類血液「包膜」在某種物質裡，方便帶回去。

「托里，你先回母星。」

「咦？長官不一起回去？」

「我還有事。」

在托里的認知裡，兩人應該是一起行動的，「那我應該協助您——」

「不，你先帶資料回去，研究分析後向議會報告，如果議會認為地球有侵略價值，他們會再派人來，如果沒有，他們也會派人來叫我回去，你在地球上的任務暫告一段落。」

「我知道了，分析資料是刻不容緩的。」

「沒錯。」

托里張開白色羽翼，伸展，這時，葛利路走上前、彎下腰，只用托里聽得到的聲音，說：「你回去後，幫我查一個家族姓氏：卡珊拉。」

托里疑惑。

「別對任何人提起，即使是議會……」

托里更疑惑了，他們效忠的是議會，怎麼會有議會不該知道的事？但葛利路的表情十分認真，托里不得不聯想，「卡珊拉」家族一定事關重大，但他相信葛利路在母星的地位、在主塔議會成員裡受重視的程度，葛利路不會做出有損母星利益的事。

「我盡我所能，但我無法保證。」

「我懂。」葛利路退開，讓托里完全伸展翅膀。

托里的翅膀伸至兩倍大，向上一拍，捲起旋風，飛離地球！

風壓散去，沈書枋望著天空，葛利路收起鏽色翅膀，周圍人群慢慢醒了過來，他們兩人站在廣場上，就跟一般民眾沒什麼差別——除了葛利路的髮色醒目了一點，但這裡是法國！他頂多被當成藝術家或歌手。

「他還會再回來嗎？」

「會，我認為議會還會再派人來，但派誰，不確定。」

「你……不用跟著回去？」沈書枋心裡是很忐忑的。

「我不知道。」

他們面對面，「什麼叫你不知道？你是來……出任務的，不是嗎？」

「但我不想離開。」葛利路摟著沈書枋的腰，將人兒摟向自己。

「你能一直待在地球嗎？」沈書枋也順勢將身體靠著對方，把頭輕放在對方肩膀，他的語氣就好像在問：你能一直待在我身邊嗎？永遠？

「不能，議會總有一天會叫我回去。」

「這樣啊……」他們畢竟是不同世界的人，而且這兩個世界相差好幾萬光年，「沒關係，你現在能在我身邊，就夠了。」

沈書枋不知道葛利路在他身上烙下什麼氣味，但他鼻尖嗅著成熟男人的體香，非常好聞。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個「實際」的問題！

他抬起頭，「葛利路，你剛剛把我的手機……送給托里了，對不對？」

「……」

「他會送還給我嗎？」

「……」

「你根本沒考慮到，對吧？」

「……」

「你不知道手機對地球人有多重要嗎？」

「……」

「你為什麼不回答啊！？」沈書枋搥了一下男人的胸膛，「那是我的手機耶！」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真的知道手機對現代人有多重要，你就不會這麼做了！」沈書枋不知道，在旁人眼中，他怕吵到人而壓低聲音、用中文罵人、食指還不停指著對方，樣子一點也不兇悍，反而像情侶吵架，「要拍照的話，不用會數位相機嗎？我家就有啊！到時候你只要帶記憶卡回去就好了，你怎麼做事情之前不會先計畫呢……」

下省一百字，待沈書枋講到講不到下去，葛利路才回答：

「人類製造很多手機，要取得新的，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人類是製造很多手機沒錯！但這麼晚了，我人還在國外，要怎麼弄來新手機？我明天還要進辦公室簡報……天啊……」沈書枋光想就快昏倒了，他掉頭往飯店的方向走，他需要沉靜一下腦袋，他需要快點入睡，以免明天遲到……

葛利路跟在後面。

那畫面在旁人看來，儘管東方小女友無理取鬧，高大的男人還是如體貼紳士般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