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如何是好。
曹婆子後槽牙咬得發酸,肚皮也被燙得沒有知覺了。她低頭偷偷嗅嗅仿似有股焦糊香氣,於是越發害怕起來,有心扔了陶碗趕緊掀衣檢視,又覺這般就白吃苦頭了。正是猶豫的時候,曹老頭兒到底不好看著老婆子難過,就乾咳兩聲開口說道,“蓉姐兒怎麼挎著籃子?可是山上缺菜缺糧,一會兒讓你娘給你多裝些帶回去。”
曹婆子立時瞪圓了眼睛就想開口拒絕,可惜卻被曹老頭兒狠狠瞪了回去。
董蓉只是一時不忿,藉機稍微懲治一下曹婆子,倒也不想做得太過惹得公爹和小姑不喜。於是她趕緊見好就收,掀開籃子上的布簾子把肉碗和裝了小黃魚的盤子端了出來,笑道,“謝爹惦記我和柱子,山上暫時不缺吃食。倒是我今日做了兩道好菜,特意送回來給爹孃和二姐兒嚐個新鮮。”
曹婆子一聽這話趕忙抻頭看向桌子,結果那大碗的紅燒肉和金黃的炸魚一映進她的眼裡就徹底拔不出來了。她歡喜的起身就想把碗盤摟到身旁,不想卻忘記了衣襟下還藏著豆腐碗呢。結果,咣噹一聲,豆腐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湯汁四濺。
董蓉皺皺眉頭,上前幫忙撿了陶碗,問道,“娘怎麼把這麼熱的豆腐碗放在肚皮上,萬一燙壞了怎麼辦?”
曹老頭兒瞧瞧桌上的肉碗,再瞧瞧地上的碎豆腐,簡直羞得恨不能找條地縫兒鑽進去。做人家公婆的居然捨不得一碗豆腐,倒是人家兒媳孝順之極,大老遠兒的也要送好吃食回來。
曹二姐兒也是臉色紅得都能滴出血來,再也不肯幫老孃打圓場。
倒是曹婆子實在不愧是臉皮厚度堪比城牆的人物,她堅持把肉碗和炸魚都摟到自己身前,這才伸腳把碎陶碗往桌下踢了踢,然後就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說道,“難得你還知道家裡有公婆和妹妹,以後記得多送些好吃食回來。老話說,偷吃的媳婦兒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這也是為你好。”
董蓉抿了抿嘴巴,勉強把胸腔裡的一口悶氣生生壓了下去。她狠狠翻了個白眼,暗自發誓寧可天打雷劈也再不給這老婆子半塊肉吃了。
曹婆子眼見兒媳沒有反駁,自覺找到了一點兒當婆婆的架勢,還琢磨著再訓斥幾句,不想這時院門又被大力推開了。
“娘啊,你快休了董家那小妖精吧。我家隔壁的二狗子家正吃大碗肉呢,聽說就是那小狐狸精賞的。你說她有肉都給外人吃了,咱們自家反倒沒見到一塊,這該遭瘟的死丫頭…”
曹大姐兒扯著兩個衣衫髒汙、瘦骨嶙峋的兒子,身後跟著賊頭賊腦的陳老二,一家四口大咧咧的闖了進來。曹大姐兒也是個眼神不好的,這般罵著一直走到桌子前才看見冷笑的董蓉。她立時大驚,但轉而又覺自己佔了理,於是一梗脖子就要說幾句硬話。
可惜董蓉卻是不耐煩聽下去,伸手點點桌子上的碗盤,然後就拎著籃子一言不發的走了。
“姐,你真是…”曹二姐兒氣得跺腳,小跑上前挽了嫂子送她出門。
董蓉不是個喜歡遷怒的,出了院門眼見小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於是就拍拍她的手笑道,“二姐兒不要多想,嫂子知道你的心思。以後有空兒多上山來玩兒,嫂子給你單做好吃的。”
曹二姐兒聽了這話,心裡愧意更深,眼淚再也忍不住噼啪就掉了下來。她抽泣著說道,“嫂子,咱娘和大姐不壞,就是…哎,你以後和我哥好好過日子,不用總惦記家裡。”
董蓉淡淡一笑,抬手摸摸她的頭就拎著籃子出村去了。
曹二姐兒擦乾眼淚,怏怏不樂的回了院子。曹大姐兒正埋怨曹婆子沒有事先給她提個醒兒,要知道她還打算巴結弟媳婦兒,然後把自家男人送進果園管事呢。如今倒好,昨日偷東西被抓,今日罵人又被堵了個現形。
曹婆子見兒媳走了,正心疼跌碎的陶碗,她彎身到桌下一邊撿碎片一邊喊著小女兒,“二姐兒去拿把掃帚來!都怪那小狐狸精,什麼時候來不好,偏趕上飯口。好好的一碗豆腐都孝敬土地佬兒了!”
曹二姐兒聽得老孃不但沒有半點兒羞愧之意,反倒還是如此蠻不講理,她也難得發了脾氣,轉身進了廂房不肯出來。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