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兒子訂了婚。我正在猶豫著,是不是要找關東軍說說情的時候,新任的司令官兼第四任駐“滿”大使植田謙吉先找我來了。
“前幾天破獲了一起案件,罪犯是皇帝陛下認得的,興安省省長凌升。他勾結外國圖謀叛變,反對日本。軍事法庭已經查實他的反滿抗日罪行,宣判了死刑。”
“死刑?”我吃了一驚。
“死刑。”他向他的翻譯點頭重複一遍,意思是向我說清楚。然後又對我說:“這是殺一儆百,陛下,殺一儆百是必需的!”
他走後,關東軍吉岡安直參謀又通知我,應該立刻跟凌升的兒子解除四妹的婚約。我連忙照辦了。
凌升被處決時,使用的是斬首之刑。一同受刑的還有他的幾個親屬。這是我所知道的第一個被日本人殺害的顯要官員,而且還是剛跟我做了親家的。我從凌升跟我攀親的舉動上,深信他是最崇拜我的,也是最忠心於我的人,而關東軍衡量每個人的惟一標準卻是對日本的態度。不用說,也是用這統一標準來看待我的。想到這裡,我越發感到植田“殺一儆百”這句話的陰森可怕。
我由此聯想到不久前的一件事。一九三五年末,有一些人為圖謀復辟清朝而奔波於關內關外,如康有為的徒弟任祖安,我從前的奏事官吳天培等,引起了關東軍的注意。關東軍曾就此向我調查。“凌升事件”提醒了我,日本人是不喜歡這類事的,還是要多加小心為是。
日本人喜歡什麼?我自然地聯想到一個與凌升命運完全不同的人,這就是張景惠。這實在是日本人有意給我們這夥人看的兩個“榜樣”。一福一禍,對比鮮明。張景惠之所以能得日本人的歡心,代替了鄭孝胥,是有他一套功夫的。這位“鬍子”出身的“總理大臣”的為人,和他得到日本人的賞識,可以從日本人傳誦他的“警句”上知道。有一次總務廳長官在國務會議上講“日滿一心一德”的鬼道理,作為日本掠奪工礦原料行為的“道義”根據,臨末了,請“總理大臣”說幾句。張景惠說:“咱是不識字的大老粗,就說句粗話吧:日滿兩國是兩隻螞冷(蜻蜓)拴在一根繩上。”這“兩隻螞冷一根繩”便被日本人傳誦一時,成為教訓“滿”籍官員的“警句”。日本在東北實行“拓殖移民”政策的時候,在“國務會議”上要透過法案,規定按地價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代價強購東北農田,有些“大臣”如韓雲階等一則害怕造成“民變”,另則自己擁有大量土地,不願吃虧,因此表示了反對。這時張景惠卻出來說話了:“滿洲國土地多的不得了,滿洲人是老粗,沒知識,讓日本人來開荒教給新技術,兩頭都便宜。”提案就此透過了。“兩頭便宜”這句話於是又被日本人經常引用著。後來,“糧谷出荷”加緊推行,東北農民每季糧食被徵購殆盡,有些“大臣”們因為徵購價過低,直接損害到他們的利益,在“國務會議”上藉口農民鬧饑荒,吵著要求提高收購價格。日本人自然又是不幹,張景惠於是對大家說:“日本皇軍賣命,我們滿洲出糧,不算什麼。鬧饑荒的勒一下褲腰帶,就過去了。”“勒腰帶”又成了日本人最愛說的一句話,當然,不是對他們自己說的。關東軍司令官不斷地對我稱讚張景惠為“好宰相”,是“日滿親善身體力行者”。我當時很少想到這對我有什麼意義,現在有了凌升的榜樣,在兩者對比之下,我便懂得了。
“凌升事體”過去了,我和德王的一次會見造成了我更大的不安。
德王即由日本操縱成立了“內蒙自治軍政府”偽組織的德穆楚克棟魯普。他原是一個蒙古王公。我在天津時,他曾送錢給我,送良種蒙古馬給溥傑,多方向我表示過忠誠。他這次是有事找關東軍,乘機取得關東軍司令官的允許,前來看望我的。他對我談起這幾年的經歷和成立“自治軍政府”的情形,不知不覺地發開了牢騷,埋怨他那裡的日本人過分跋扈,說關東軍事先向他許了很多願,到頭來一樣也不實現。尤其使他感到苦惱的是自己樣樣不能做主。他的話勾起了我的牢騷,不免同病相憐,安慰了他一番。不想第二天,關東軍派到我這裡專任聯絡的參謀,即以後我要談到的“帝室御用掛”吉岡安直,走來板著臉問我:
“陛下昨天和德王談了些什麼?”
我覺得有些不妙,就推說不過是閒聊而已。
他不放鬆我,追問道:“昨天的談話,對日本人表示不滿了沒有?”
我心裡砰砰跳了起來。我知道惟一的辦法就是堅不承認,而更好的辦法則是以進為退,便說:“那一定是德王故意編排出什麼假話來了吧?”
吉岡雖然再沒窮追下去,我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