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魚露、鹽醃製,以大火過滾油,繼而擺放裝盤,成玉龍出海之勢。
配以汾酒,汾酒味醇甘洌,將油膩之氣中和的恰到好處。
第三道菜名喚福如東海。以魚骨用文火煲湯至純白色,以剩餘魚肉做汆成魚丸,同羊脂豆腐、香菜入湯。主食則是手擀寬心面。
配以竹葉青,魚湯醇厚,竹葉青味淡清香,爽口宜人。
索額圖黨羽萬沒想到納蘭性德會有這麼一手,本想借著菜餚非出自納蘭性德之手發難,可仔細一品,又絕不是宮廷御膳房的手筆。
納蘭性德的手藝就連其父明珠都未曾嘗過,熊賜履不過聽水浸天提過一兩次,就印象深刻。今日得嘗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吃慣御膳的康熙會念念不忘。索額圖本以為這是讓納蘭性德出醜的大好機會,卻讓美味封住了嘴巴。
索爾和欽羨的低語道,“哥,原來大侄子的手藝這麼好,你跟嫂子豈不很有口福?”
明珠微微一笑,謙虛道,“還好,還好。做的也就一般般吧。”
心想,冬郎這小子什麼時候學的廚藝?他又是跟誰學的?這個小子究竟揹著我還學了些什麼?人說要俘獲男人的心就要攏住他的胃,這一點冬郎做的著實到位。索額圖啊索額圖,枉你老謀深算,這回又栽了吧!天底下只有一個納蘭性德,別忘了,他可是我明珠的兒子!
忙了一頭汗的納蘭性德甩下圍裙,坐在廊下歇腳,油燻煙嗆的他食慾全無,做廚師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僥倖過關還要多虧徽音貪玩,幸而玄燁差了魏敏珠監督傳菜,幸而星橋在一旁打點,幸而……正如曹寅臨終前所說,我不可能幸運一輩子。
宴會過後,徽音便打道回宮。將近酉時,天色漸黑,眾臣散去。白日熱鬧非凡的瀛臺忽然冷卻下來。溪光樹色、閒雲入戶,清露滴梧桐,隔水寶月樓相望的玄景統統化作康熙和納蘭性德的背景。
康熙拉著他坐到桌前,脈脈的說,“我的壽麵,你還沒吃呢。”
兩人異口同聲道,“今天……”
相視而笑,再次開口竟又不約而同,“你先說……”
二人格格的笑了起來,康熙指了指納蘭性德,示意他先說。
納蘭性德抿了一口魚湯,說道,“今天要不是徽音,可沒那麼容易過關。”
然而,納蘭性德卻不知道,康熙一早就料到索額圖會藉機發難,便帶了徽音一道來。安排她在東邊的景星殿候命。
品了又品,納蘭性德抬眼問道,“你說,我的廚藝是不是下降了?這個魚湯怎會做的這麼難喝?”
康熙朗聲而笑,說道,“您終於發現了!今個兒三道菜做的真是大失水準。就算如此,那幫奴才還不是照樣吃得津津有味。”
“……”納蘭性德拿勺子悻悻的攪著碗裡的魚湯,頓時又沒了食慾。
“做菜都沒了味覺,究竟是為了什麼?”
納蘭性德的目光沒有離開手裡的湯碗,積壓在心頭久久不得派遣的陰霾總結起來竟如此簡潔,“我只是覺得你跟以前大不一樣,有的時候我都不敢認了。”
“……”康熙滿眼不解的望著他,靜靜等待著納蘭性德的下文。
“平時我若默不作聲,你早就雷霆大發,這一次,你卻沒有。南苑秋闈、救下文宴、再到今日的瀛臺垂釣,你是在哄我開心,我很感激。玄燁,你成熟穩重多了,真讓人高興。”
“……”康熙鼻子酸酸,眼底泛起一抹水霧,沒有作答。
“我不是懼怕你,我是在擔心。我擔心你霸道、記仇、好名的性情發展下去會毀掉你仁君的名聲。臣子可以敬畏你,若大清的子民對你只是懼怕,而非敬重,那豈不是帝王的悲哀?恩威並重才能使天下歸心。殺戮,只能換來更多的仇恨。明君也殺人,但誅心為上。遠交近攻的道理,你懂的。”
“容若……”康熙眼前的朦朧清晰可見,喜悅的淚水幾欲滑落。
納蘭性德暖暖的笑望著康熙,話語輕柔道,“不過,在咱們的年紀,你做的已經足夠好。我相信,你定會成為千古一帝。”
康熙猛的將他抱在懷裡,喜極而泣,淚滴在他的肩頭慢慢暈開,“容若,我以為……我以為你……”
納蘭性德帶了幾分悲聲,強壓喉頭的哽咽,柔聲道,“玄燁,局面只會越來越紛雜,我只希望你能留一份真摯,哪怕是為了自己,不要被情境磨滅了心性。人若不認得本相,該有多苦啊!”
“容若,我真的很累……若不是你在宮裡,康熙十三年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