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他的心漸漸沉寂下來,繫上披風,拿起劍,抵在門邊暗探室外的動靜,確定外面沒有人埋伏之後,終於開啟門走了出去。
寒月浸肌,幾片殘葉隨風而落,掠過他那憂鬱的臉龐。他收緊了披風的領口,靜靜地消失在黑夜中。
楚靈犀在寅時來到皎月亭等候蘇慕丹,冷風吹得張狂,他那藏於兜帽下的臉龐也不禁震動了下。舉目四望,此時已陸續有商人小販在城門前等候,風中隱約傳來他們的笑聲和談話聲。
楚靈犀怔怔地看著將要破曉的天空,過去的回憶如排山倒海般拂來,從那年月下初見,到後來的默默相伴,到今日生死與共,原來韶華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
十三歲那年,他持劍在月下舞翩翩,那抹清俊的身影突然闖入,在四目相接間,已註定了日後的牽絆。
十四歲,因為典王的兒子在狩獵時誤傷了他,事後被蘇慕丹捉弄,驚慌中失足掉落池塘。蘇慕丹因此被他父親禁足一個月。
十五歲,因為他曾無意中提起想看螢火蟲,蘇慕丹便偷偷在他的錦帳中放滿螢火蟲,惹來他開懷一笑。蘇慕丹卻因捕捉螢火蟲而踩死了蘇葛大人最喜愛的牡丹花,被罰抄《孝經》一百遍。
十六歲……十六歲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他的腦海亂如潮,唯有那張豪邁的臉徘徊不止。這個人一直藏在自己心內,即使曾一度因蘇慕丹的父兄謀反而對他冷若冰霜,卻仍願意死生相托。
蘇慕丹為了他,放棄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捨命相護,蘇慕丹已在無言中作出了選擇,既然如此,他為何要迫蘇慕丹放棄自己的選擇?蘇慕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卻為何不
懂?
要是蘇慕丹再也回不來了,他怎麼辦?難道連道歉都來不及說,便要錯過了麼?
想到此處,心中悔恨不已,抬首望向曉破的天空,已雙眸迷濛。
卯時已至,城門大開,人們熙熙嚷嚷地出城,誰也沒注意到隱藏在柳蔭後的那抹悽清身影。
楚靈犀靠坐在護欄上,望穿秋水,連雙手也滲出了細汗。
他把頭埋進雙臂,細細感受著蘇慕丹殘留在身上的氣息,心頭焦急如火燒油煎。
忽地,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幾抹不羈,幾抹心疼:“靈犀,等很久了麼?”
楚靈犀心頭一震,猛然抬首望向一身風煙之色的蘇慕丹,他站起來和蘇慕丹對望,千言萬語堵在喉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慕丹朗爽一笑,說道:“甩開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楚傲寒的暗探果然名不虛傳,幸好在重要關頭有人相助,可惜不知道他們是哪方的人。”
語畢,他便注意到楚靈犀的異樣,關切地問道:“你怎麼在發抖?很冷麼?”
“有麼?”回過神來時,楚靈犀才發現自己的手指仍在輕輕顫動。蘇慕丹的手輕柔地撫上他的額角,低聲說著:“沒有發燒啊……”
楚靈犀閉上雙眸,突然抱住蘇慕丹,把臉深埋進那溫暖寬闊的胸膛裡,反覆低喃道:“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蘇慕丹微怔,漸漸雙眼泛紅,回抱住楚靈犀,低低地應了一聲:“抱歉,讓你擔心了。”
楚靈犀靜默片刻,才說道:“慕丹,我考慮過了,皇叔雖然謀朝篡位,但縱觀他這數月的政績,清寧朝序,景氣清和,已顯明君之風。我自認不如他。這個仇,我不報了。我只想隱跡塞外,逐水草而居,安安穩穩度過餘生。你……願意陪伴我麼?”
蘇慕丹溫柔一笑:“從闖進宮殿救你的那一刻,我便決定和你糾纏一生了。你現在才問我,會不會太晚了?”
楚靈犀想起昔日對蘇慕丹的種種冷漠,心中愧疚:“慕丹……對不起……你捨命救我,我還那樣對你。”
蘇慕丹聞言,竟一陣心酸,輕聲說道:“其實得知父兄謀反的時候,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護你,更怕你從此仇恨我。”
語畢,蘇慕丹頓了一下,憐惜地輕撫楚靈犀的頭髮,
反覆低喃道:“你不恨我,太好了……太好了……”
這段情,深埋在他心中長達七年之久,在經歷過改朝換代、死生契闊之後,他們的感情遇雪尤清。即使與父親決絕,但如今身邊有楚靈犀,夫復何求?
☆、聖珈族之爭
在東越國皇宮的正華門外不遠處,是秦王葉輕霄的秦王府,殿內楊柳拂岸,芙蓉臨水。四時不絕之花,充斥院庭。更有水田旱田數畝,果園數處,蓄積甚豐。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