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趕往老家的路上,蘭香嘀咕道,木琴也太張狂哩,咋就敢把大夥兒積攢的這點錢統統掏騰出來,白白扔到大路上呢。也不怕日後還不上帳,叫村人把她給生吞活剝嘍。
四季也說,我看著也玄乎。這路修不修的,也不打緊兒。咱不是照樣見天兒進山出山的,也沒被困死在山旮旯裡麼。她真要是把咱的血汗錢白白扔到路上收不回來,我頭一個蹲她家裡要錢呢。沒有錢,我就把她家的院落給賣了,也得還咱呀。
倆人這麼說著,徑直進到了老家的宅院。
院子裡很是熱鬧。鍋屋裡熱氣騰騰,不時地傳出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這一天,被振書特意安排在星期天,上學的娃崽子們也都回到了家。四喜家的仨閨女、四季家的冬至和四方家的一雙兒女,正在屋裡院外竄蹦笑鬧著。夏至在技術小組裡太忙,早晨臨走時跟蘭香說好了,等中午上壽時一準兒趕回來。這時,出嫁到北山村的四季大丫頭春兒,也早已攜著丈夫郭仁來到老家幫忙。郭仁的到來,越發引得一群娃崽子瘋上了天。他們扯住姐夫,掏兜摸包地要這兒要那兒。還沒臉沒腚地跟他廝混打鬧,完全一副親姐夫與小舅子的無賴做派。
振書趕忙驅散了這幫瘋崽子,把郭仁讓進屋裡,說,甭跟他們一般見識,都是山野娃子,見不得好眉好臉呢。
堂屋裡打掃得闆闆正正的。原本凌亂的傢什被收拾得規規整整,桌凳也擦抹得乾乾淨淨。正堂的北牆上掛了一大幅壽聯,是一整張大紅的對子紙。上面用粗大的毛筆寫就一個規整的大“壽”字。兩邊配上了一幅對聯,上聯是“福如東海長流水”,下聯是“壽比南山不老松”。全是振書的親筆手跡。
娃崽子們全被趕到院子裡玩耍,女人們都在鍋屋裡忙著炒菜做飯,屋裡便只有幾個男爺們坐著吸菸喝茶閒聊。在講說了一些年景的話題後,幾人便自然而然地說到了村裡集資修路的事情上。
第六章 大路彎彎5)
四季把酸棗婆娘咒罵的事學說了,又把自己跟蘭香講的話重複了一遍,以表明自己的態度和不滿情緒。
四方道,這修路本是件好事,只是太性急哩。穿衣吃飯量家當,有多少東西招待多少客,有多少錢辦多大的事。沒有錢,卻硬要辦,不是自家找難看麼。
郭仁道,聽我嬸子沈玉花講,這個木琴可是有大本事的女人呢,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露的。想必她有了把握。要不的話,她怎會不知天高地厚地瞎指揮呀。
四方跟著附和道,也是呢。沒有金剛鑽,哪敢去攬瓷器活兒呀。
四季不屑地道,屁兒哩。她要是真有了底氣,咋還要驚動公社領導來替她撐腰哦。要不是看在振富叔情面上,誰也甭想掏走我的一分錢呢。
這時,金蓮進到了屋子。她才從家裡趕來。鍋屋裡的髒亂活,她是不屑動手的。她就像客兒一樣,徑直坐到堂屋門口邊。聽到幾個人在議論修路的事,她冷不丁地插話道,木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呢。這條大路本是很規矩地從村口祖林墳地前經過的,因為路窄人少車少,祖林還能吸納南山送來的氣脈。特別是大南河在祖林前繞了個大彎子,在地理上叫玉帶纏身,是個大好的格局。要是把現今兒的路拓寬了,走的人多,行的車多,就把這條玉帶硬生生給攔腰截斷了。南面的氣脈過不來,這祖林的吉穴也就破了,村裡肯定要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體來。人心散了,日子也就過不安寧咧。到那時,不管誰人再有多大本事,也都挽救不回來呢。
振書吃驚道,真的麼,有這樣厲害呀。
金蓮繃緊了麵皮,露出一絲慣常的神秘笑意。她說,你也是通曉陰陽地理的人,咋就會看不出來呢。
振書頓時羞紅了臉面。好在他的面板被風吹日曬得黑紅一片,旁人都沒有察覺到。振書趕緊問道,那你說咋辦。總不能因了修路,就把全村的脈氣給糟蹋了吧。
金蓮慢聲細語地道,要麼就不能動土修路,要麼就把大路也拐個大彎子,跟南河靠齊。這樣更好呢,叫做雙帶繞身。非但衝撞不了祖林氣脈,還會增加聚氣的力量,對咱村愈發好上加好了。
她的話,令在場的人立時茅塞頓開。都齊聲讚道,這就是壞事變好事哩。真要是這樣的話,掏出的錢也就不冤枉了呢。
郭仁敬佩地大加稱讚金蓮的神威,他說,三嬸子真是神兒呀,要不咋會有那麼多的人來敬拜呢。俺村的人都把你當神人講呢。
金蓮沒回聲。她依舊端坐在門口邊,神色淡然,不知是高興還是不屑於接受這樣露骨地誇讚。
振書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