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君嬈永遠也想不透為何皇后會和自己同時出現在玉林宮的門外,她分明聽扶梅說皇后自出了馨祥宮前往裕乾宮後便折回坤寧宮休息了,她分明算好了這個時刻碰不到皇后,但一切都不能如她所願。
“惠貴嬪的腳不是扭傷了麼?”悠兒閒閒地看著朝自己微微福身的班君嬈,極平和地問,“方才遠遠看著,貴嬪走得還算穩妥。”
班君嬈面色通紅,垂首低語:“臣妾沒有傷到筋骨,昨日只是因為新傷比較疼痛才以為自己不好走了。今日早晨起來稍稍活動了一下覺得沒事了,便想出來走走,不想……走著走著就到了季妃娘娘這兒。臣妾想既然來了,就該進去請安,季妃娘娘抱恙至今,臣妾許久沒問候過了。”
悠兒笑得自然:“果然貴嬪擔得起一個‘惠’字封號,行事作風皆可稱得上是六宮表率了。”
“臣妾惶恐。”班君嬈最禁不起皇后這不痛不癢的話,天知道皇后下一句會說什麼,這個波瀾不驚的女人甚少將喜惡寫在臉上,她此刻是喜是惡又有誰知道?
悠兒只道:“但本宮並不希望貴嬪此刻去探望季妃,且你今日這樣出宮閒逛亦有些魯莽。一來,昨日宮裡才因你受傷而對凌美人有所誤會,風波未平你卻悠閒自得地出來了,宮中多口舌喜是非之人不定又要說是你惠貴嬪有意裝病排擠得寵的凌美人,這又是事。二來,此刻你身懷龍裔最是金貴。不錯!適當地走動對於將來生產有利,但玉林宮裡如今住著的是個得病的妃子且國孝家孝重孝在身,萬一你身體有些不適,難免旁人誹謗季妃乃不祥之人。人言可畏,這兩件事本都沒什麼,但到了那些讒佞小人的嘴裡,定又能鬧得滿城風雨。皇上最近朝務繁忙**無暇,若再為我後宮瑣事掛心,這份罪過究竟算作誰的?惠貴嬪認為呢?”
皇后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聽者班君嬈也不曾喘氣,待皇后最後詢問,她方謹小慎微地呼了口氣,卻是連自責的心都沒有了,被皇后一堵,什麼也說不出了。半晌才擠出一句場面話,“臣妾謹記娘娘教誨,此刻便回棲霞殿安心養胎,不敢再在宮中添什麼風波。”
悠兒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上前幾步握著班君嬈的手輕聲笑道:“季妃這些日子肯病,但身體總有好的時候,惠貴嬪儘管好好養身體,來日方長你們姐妹總有說話的時候。季妃如此蕙質蘭心賢惠淑德的女子,宮裡少了她定不能的。你的心意本宮定會帶到,也定能讓季妃勤於醫藥將身體養好。此刻本宮期盼的,無非是惠貴嬪和徐榮華為皇嗣再添繁榮,再有就是季妃的健康。”
班君嬈不知道皇后肚子裡為什麼總是有這樣一車車不溫不火冠冕堂皇的話,縱使這樣溫和友好的話此刻在她聽來還是不能安撫忐忑的心。昨日錢妃在自己面前如何夾槍帶棒地說話,甚至言辭中不乏羞辱之意,可皇后卻沒事人似的作壁上觀,若她真的有心待自己好,又豈能容錢妃昨日對自己這般囂張?
“惠貴嬪且跪安吧!早些回去歇息要緊!”悠兒緩緩將手抽回,溫和地衝著班君嬈笑道。
心跳得有多快,僅班君嬈自己能感覺到,似乎這一刻她有些領悟了一個道理,就是做什麼都行,千萬不要做有違皇后行事底線的事,不然真的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季妃這棵大樹就是這樣無聲無息地枯萎的,她還能有重新枝繁葉茂的命麼?那幾乎是不可能了。
“臣妾告退。”班君嬈半刻也不想再逗留在悠兒的面前,她知道腹中的胎兒是此刻自己榮華風光的保證,甚至這個孩子還能保她將來的平安,畢竟她不是季潔,畢竟王越施沒有死在她的手上。而她,僅僅只是看著她死罷了。
“送一送惠貴嬪,一個扶梅本宮不放心。”悠兒閒閒地說了一句,從身後撥出數名宮女內侍來護送班君嬈。與其說護送不如說遣送更直白,經昨日一事,悠兒已絕不容許班君嬈再挑什麼事端。
待班君嬈被眾人送走,古嬤嬤方湊上來問悠兒,“主子先進去瞧季妃娘娘吧,惠貴嬪哪兒奴婢會看著的。”
悠兒點了點頭,一壁往裡走,一壁輕聲對嬤嬤道:“別叫她嚇著了,也別叫她再到處走。沒什麼比她肚子裡的孩子更重要。”
乍一聽這樣的話,定會覺得睿皇后的確鐵腕肅骨甚至不近人情近乎殘忍,彷彿班君嬈的存在就僅因為她腹中的孩子,若孩子沒了或產下後,班君嬈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但實則決定這些的不是悠兒,她從不認為別人的命是可以掌握在她的手裡的。無端犧牲了一個嚴婕妤,無辜慘死了一個王越施,便是如此悠兒仍舊不覺得自己可以隨意決定那些惡人的生死,種豆得豆,種下了惡果,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