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稍稍抬起下巴,目光卻直視著眼前這個看似地位最高的女人。九年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婉儀,今時今日,她傅茜宇的地位才真正是無人可及的,不管世人是否知道太上皇早已冷落了這位皇貴太妃兩年。
璋瑢很少看到茜宇有這樣凌厲不容侵犯的神態,她心裡莫名的一疼,九年來不管茜宇是否有所改變,這份對於朋友的意氣她從沒有減少半分。今日若張文琴不肯退讓,妹妹一定會為了皇后和她鬧翻。也是……如今也只有妹妹才具備這樣的資格。有一日她也會這樣不遺餘力地幫我麼?
“兒臣今日備了藥膳預備給皇上中午享用的,”章悠兒不願看到茜宇為了自己與婆婆起爭執,她越前對著婆婆恭恭敬敬地福了身子,口中道,“母后可否容兒臣先行告退。”然而方才她對茜宇的那一福只是蜻蜓點水,這一下卻是用了力道的,那跪了兩個時辰的膝蓋怎麼會受得了,於是雙膝一軟,便重重地跌了下去。
“咯吱”一聲,茜宇那纖指上套著的兩支護甲因握拳而摩擦出聲,她剋制了心中的怒氣,口中笑道,“自然皇帝的身體最重要,皇后跪安便是了。”
這頤瀾宮的主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客人卻一副主人的姿態開口說話,不由得讓張文琴緊握了手中的茶杯。
幾個宮女此刻早就把皇后扶了起來,章悠兒方立穩,張文琴便開口要她先去伺候皇帝用膳,不必留在這裡。章悠兒不敢推辭即刻便離開了頤瀾宮。
“你不記得當日本宮要你回來做什麼了麼?是要你輔佐皇后,幫她協理好這後宮,可是從你回來到現在,風波不斷,你要本宮如何放心?”見兒媳婦離開,張文琴便拿出了曾經六宮之主,如今皇帝親母的姿態來,厲聲問茜宇道,“可今日你這樣急匆匆過來,卻是想為皇后說話的吧?”
茜宇在心內冷笑一聲,我本不願提,你卻偏要頂真,於是又稍稍抬起了下巴,口中冷冷道,“太后這話說得偏了,臣妾只記得是太上皇派了臣妾回來,若臣妾做得不好,自然有太上皇來斥責,如今這宮裡皇后手裡執掌著鳳印,就是臣妾這個皇貴太妃也要敬她了。”
張文琴氣結,“嘭”一聲將茶杯擲在桌上,瞪大了眼睛要發作時,卻見璋瑢笑盈盈站了起來到茜宇身邊, 笑著道:“今日太后和妹妹是怎麼了?太后要教媳婦本事,雖然嚴厲了些,也算是一份真心的疼愛。妹妹這樣氣沖沖的,雖然也是疼皇后來著,卻是壞了太后一片心思了。”
張文琴心中冷笑,面前兩個都是極聰慧的女子,可是卻同人不同命,一個看似被丈夫拋棄卻一直佔據著丈夫的心,一個看似風光無限笑語如常卻早已是被徹底從丈夫心裡除名的女人。這是後宮女人的悲哀,這也是她張文琴的悲哀。
茜宇的手被璋瑢暗中握了一把,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讓張文琴下不來臺,但卻也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突然開口,讓張、陳二人措手不及。
“難得太后和姐姐都在一起,妹妹想問一句,太上皇如今何在?”
第二十章 浸潤之譖(七)
茜宇靜氣等著二人的回答,她不敢奢望就此知道赫臻的去向,但起碼可以證明她們是否都在騙自己,這一刻她竟更想知道她們為什麼要撒謊。
張文琴端起茶碗只顧喝茶,當初璋瑢既然篤定赫臻在茜宇的孃家,那就讓她自己去應付吧。果然璋瑢轉眼便堆出了笑容,挽著茜宇的手道:“上一回不是說了麼?怎麼妹妹如今記性這樣差呢?難道是你聽到什麼了,只管說啊!”
茜宇一愣,顯然璋瑢是反將自己一軍,自己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分明就是對她們起疑了,此番豈不是暴露了自己心心念念著赫臻的心思麼?茜宇不由得心中大窘,面上亦笑得尷尬,“是呵……只是想這幾天會不會有什麼訊息傳來,便又提起了。”
張文琴的嘴角露出一絲得意,此刻她傅茜宇不論如何掩飾都不得不叫人看出她的心虛來。雖然皇貴太妃失寵之事半點不敢有人洩露出來,甚至也沒有人會去關心燕城發生了什麼,可就是燕城裡最低賤的內監宮女都知道,她傅茜宇這兩年來是如何度日如年,日日空床難眠的。
璋瑢瞥見張文琴的得意之色,心裡雖有些不悅,但眼前的兩個女人,一個是當今皇帝的母親,一個是丈夫心中最疼惜的女人,她們手中都握有一定的權利,她們說的話都極賦分量。如今自己四面楚歌,在這個宮裡幾乎是沒有任何仰仗,所以當真一個也不能得罪。方才為了討年輕皇后的人情,已經讓張文琴心裡不舒服了,這一刻……
“果然還是妹妹最惦念太上皇,姐姐和太后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