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已,如斯折騰了一夜,眾人都未能安眠。
翌日辰時,京城大小官員於崇安門外跪聽大行皇帝遺詔,歷來這一日便是傳位新君之期,史上也曾有過皇子為爭大位而在這一日以勤王為名帶兵策反,然而如今臻傑的皇位早已穩坐四年,今日宣讀太上皇的遺詔在眾人眼裡看來或許只是一個形式,並不會帶來什麼改變。
此刻茜宇正在馨祥宮陪著若珣用早膳,這個孩子依舊悲慼戚地叫人看著可憐,茜宇知道她在想生母,卻不敢給旁人添亂故而埋在心裡,越是看著若珣如此,茜宇便更希望這孩子能嫁入民間去,遠離宮闈的紛爭像她的長姊一樣過起幸福的生活,有一個男人真心呵護她。
“主子……你快出來看看……”門外文杏白梨慌亂的聲音突然傳入,茜宇不由得心頭一緊,遂帶著若珣與白梨出了來,卻見門外內侍宮女魚貫而入,個捧紅漆木盤裡盛各式物件珍玩,茜宇的心頭莫名覺得不安。
“太上皇遺詔,皇貴太妃接旨!”為首的內監右手託旨高呼一聲。
“給我的?”茜宇身子一晃,隨即竟木然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太監也是一怔,頃刻圓滑道:“皇貴太妃身子重,皇上口諭您立著接旨即可。”隨即清了清嗓子,展開黃卷亮著高嗓朗朗讀開:
“皇貴妃傅氏,淑慧端正,上賢下仁,茲有朕……”那太監的語調起起伏伏,只聽得茜宇兩耳發翁。
待遺詔讀完,立刻進當今聖旨,又是一個高嗓太監朗聲的閱讀,可是茜宇幾乎已難再支援自己了,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的?
“奴才參見母后皇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馨祥宮內所有人齊齊跪拜下去,茜宇呆立其中,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扶正宮閨位,賜號‘恬’……”
“敬恬皇后為母后皇太后,晉康賢皇太后……”
“從此,我便是赫臻的皇后了?”茜宇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她突然生出一種懷疑,赫臻當真還活著麼?為何要將自己扶正?他要張文琴情何以堪,他為什麼總是將我推入這樣尷尬的境地?赫臻?你究竟怎麼想的?
“母……後,”若珣頓了一頓才改了口,她拉著茜宇的手道,“那位公公與您說話。”
茜宇回神過來,看那內監,只聽他哈腰道:“奴才只是來宣讀旨意,之後授您金冊、太后印璽這些,皇上會親自向您詢問再做安排。”
“知道了……”茜宇漠然應一聲。
那內監卻又從身後傳上一道黃卷,恭恭敬敬地雙手捧給茜宇,口中道:“這是太上皇遺詔中另一道旨意,要您親自往裕乾宮向貴太妃宣讀。”
茜宇雙目圓睜,柳眉緊緊蹙起,她幾乎是質問面前的太監,“本宮問你,除此外太上皇遺詔中還說了什麼?”
那太監哈腰道:“這奴才就不清楚了,似乎只是要求大臣們對皇上忠貞之囑託,不過……”不知那內監為何要出此言,只聽他低聲道:“奴才斗膽提醒太后娘娘,往後您可得自稱哀家了。”
茜宇心中莫名一怒,卻不願計較。可她竟不願去接那內監手裡的黃卷,她很怕裡頭的文字就要將姐姐推入不復之地,她不要那麼殘忍地代替赫臻去處置姐姐的過錯,本來這一切都可以不發生的。
第二十七章 陌上紅塵(四)
“太后娘娘,您接下吧!”那內監又說了一聲,將腰彎地更深將手舉得更高。
茜宇的眼裡莫名含出淚水,她無奈地一聲苦笑,伸手將黃卷拿在手裡,口裡悶聲道:“公公帶路,往貴太妃宮裡去吧!”
“諾!”那太監哈腰應承,側身帶路,將茜宇一行帶出馨祥宮去,留下的宮女太監們倏得聚攏在了一切,均是滿臉的驚訝與不解。
“咱們的主子是太后了?”
“是太后,那就是要留在宮裡住了?”
“……”
一路行走,一路觸目驚心的經幡白布,皇貴太妃晉升母后皇太后早已傳遍闔宮上下,舉凡茜宇一行路過的殿閣,妃嬪無不出門跪拜,那一刻彷彿茜宇成為了這後庭的女主人,叫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聖母皇太后到!”一聲高呼,讓茜宇心頭震盪,她眼見著裕乾宮的侍女們陸續出來向自己跪拜,卻不見姐姐。
“太……後孃娘,”挽香跪在首位,似乎也未能適應這突然地改變,她俯身道,“貴太妃如今正臥病與眠榻上無力前來迎候,請娘娘體諒。”
茜宇要緣亦將她扶起,轉而問那領路的內監,“本……哀家能否請公公通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