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等等再說,看,師兄,客棧……”祖悲秋興奮地指著甘州管道旁鱗次櫛比的客棧尖聲道。他話還沒說完就興沖沖一溜小跑,朝著一間裝潢最華麗、格調最高的客棧衝去。
久走江湖的鄭東霆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甘州市集的環境,以確保周圍沒用威脅性的因素。他長年累月追捕武林巨惡,時常處於危險之中,這些有助於生存的習慣已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就算現在他和祖悲秋只不過是去天山尋親,他仍然沒用放鬆警惕。
這一看之下,他只感到頭皮一炸,渾身一陣突如其來的燥熱,又是一陣無法控制的陰冷,幾乎連呼吸都停了下來:甘州集東南五十步遠之處,一位頭戴青斗笠、身披素黑大氅、肩扛裹著灰綢的長杆、一身青灰色行者打扮的瘦高漢子正朝著他低頭疾行而來。此人雖然打扮樸素,並不引人注目,但是他手上的長杆卻洩了底。長杆雖然用灰綢所裹,但是仍然有一股淡淡的血紅色從綢中透了出來。天下只有,年幫幫魁“挑燈槍”公羊舉的成名兵刃——血龍槍乃是用幾乎已經絕跡的南荒血藤木製,每逢夏季會閃爍耀目紅光,傳說此槍每到此時需飲活人鮮血,否則必將妨主。眼前這瘦高漢子一切外貌特徵都和傳說中的年幫幫魁完全吻合,只在這長杆上少了一枚玄鐵槍頭。也許他撤下槍頭,藏在背上的包裹之中。
年幫唐初為了替李靖南征鋪路,自動解散,幫眾散於民間,不問江湖之事,後由年幫幫主黑白手宣霹靂和幫魁“挑燈槍”公羊攜手重建。天下七派八家四大幫、黑道五門十三會曾經共同干預,連武林盟都出動了數次。倡宣霹靂和公羊舉卻頂住壓力,獨立對抗天下武林,在一片喊殺聲中重建了年幫春夏秋冬壇、十十四節氣堂、三百六十,威震天下。這期間,幫魁公羊舉雄才大略,功不可沒,居然讓一個人人喊打的年幫變成了江湖人不得不認可的武林第一大幫,實在是天下少有的江湖梟雄。
公羊舉此刻身居要位輕易不會出動。但是隻要他的身影現於江湖,必會帶來滔天的腥風血雨。如今他就是鄭東霆五十步之外,怎不叫他心驚肉跳。
如果只是看到公羊舉,鄭東霆也許還不會如此驚慌失措。但是就在他更加害怕的人物。只見一位青袍黑帽、腰懸紫魚皮鞘長劍的清瘦男子,雙手負在背後,正從距離鄭東霆二十步以外的店鋪中走出,轉向朝他所在的方向疾行而來。這位清瘦男子有著慘白有膚色、細小如瓜子般的眼睛、一部不成氣候的稀疏八字鬍,樣子說不出的頹唐,彷彿是一位屢試不第、滄桑落泊的秀才。但是正是這一副招牌般的容貌讓鄭東霆想起了一個人:海南劍派之主,統率上千桀驁不馴海南子弟的王者人物——“鬼王”宋無期。
傳聞“鬼王”宋無期早先的名號就是“落第秀才”,乃是江湖人為了諷刺他一副倒黴模樣而給他起的諢號。他劍法大成之後廣發戰書,相約當年曾經諷刺過他的江湖人物決戰梧桐嶺。他決鬥七十二場,連殺當世七十二位武林名家,一日之間名成天下,從此武林中再也無人敢叫他“落第秀才”,只以“鬼王”相稱。這些年來,“鬼王”宋無期閉門靜修,武林中少了無數的屈死陰魂。如今他重現江湖,在鄭東霆看來是禍多過於福。
公羊舉和宋無期在年幫創立之時,過兇多如牛毛,互相之間殺過彼此幫派不少高手。如今兩個人綞再次見面,難道這甘州集將會化為劍山血池?
就在鄭東霆雙手握於胸前,心驚肉跳地胡思亂想之時,公羊舉和宋無期已經同時走到了他的眼前。看著這兩位武林中舉足輕重的梟雄就在身邊,鄭東霆心臟彷彿要跳出自己的腔子,緊張地等待著他們槍劍齊舉的那一刻。
誰知道這兩位宿敵此刻相見,只是互相淡淡掃了一眼,隨即在鄭東霆的面前錯身而過,各自朝前路走去,彷彿兩位萍水相逢的普透過客。
“師兄——”祖悲秋的聲音此刻晃晃悠悠地傳入耳畔,只見這位胖師弟的兩條腿一陣緊搗,飛快地從對面客棧跑了出來,一臉的悻悻之色,“真不走運,對面的客棧都客滿了,我們得再多走幾條街看看。”他說完這句話才看了鄭東霆一眼,不禁一愣:“師兄,你怎麼像見了鬼一樣?這可是白天啊!“
鄭東霆強忍住想要照他臉轟一拳的衝動,一把拎住祖悲秋的衣領,沉聲道:”這裡危險,我們多走幾條街,找個清靜點的鋪子。“
此刻的甘州似乎提前到了出關的旺季,大大小小的客棧都是人滿為患。不僅如此,租下這些客房的客人十有八九是身份神秘的江湖客,就算是那剩下的一成,也很可能是掩藏形跡極為出色的江湖人物。鄭東霆和祖悲秋在甘州城上下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