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心中都只有那一個身影,再難容得下其他人,只盼著早些到達他的身邊,由內侍的帶領下,莫知言踏出了她入宮的第一步,一步步向上,一步步離的他越來越近。
宮階很高,也很多,她每踏出的一步就將自己往他推的越近,往內宮推的也越近,離她的海闊天空便更遠,這樣的每一步都踏的是那麼的沉重,每一步,都似抽走了她的生氣,她的靈魂。
踏完最後一節宮階,莫知言忍不住微微抬頭,檀木宮燈的映照下,終於看到他端身而坐的身影,卻不是慣常的錦衣華裳,而是一身燦金冕服,漆黑的髮絲束在純色的冕冠之中,額前垂下九旒的冕簾,投下的陰影微微擋住臉上逆光的表情。
莫知言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打扮,這樣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但卻覺得他這樣也很好看。
他是否還是當初那個他,還是那個她認識的他。
她不知道。
迎著高堂之上的他,莫知言眼中也只剩下了他一人,緩步入內,所有目光,所有流光便都集聚了她一身,許多不友善的探究目光中,她只感受到了冷輕然那永遠暖意融融的目光,那能給予溫暖與力量的目光,那永遠溫柔含笑的目光。
她明白,當日麗湖宮宴,她那身“黑臉惡俗”裝扮有不少重臣見過,那樣的驚世駭俗,印象自然是深刻的,加上當日那樣的搶親鬧劇,就是沒有見過她的人,也會在她來之前便打聽過她的容貌,對她的樣貌自然不感興趣。
可今日,華貴衣衫罩身的她,洗盡“黑妝”,眸黑如夜,唇紅似鶯,肌膚賽雪,英姿超然,氣勢無雙,明豔不可方物,舉手投足間,光華盡顯,如何能是當日可比,如何能是棠倪燕那樣的閨秀可比。
莫知言微微揚起臉龐,接受那些或冰冷或驚豔的注目,雖孤獨卻自豪,雖無依卻驕傲。
冷輕然笑了,安心了。
莫嘯堂忍了淚,安慰了。
可……惟獨沒有他。
莫知言只在乎高座之上那人的目光,可透過這不遠的距離,透過那垂掛與前的冕簾,再不能看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眼,她再也無法知道他的想法,他已經變得無法一眼滲透,他終於成了孤高的帝王。
莫知言微勾了一下嘴角,緩緩跪下,嘴裡說著叩見之類的話,卻一句也言不由衷。
堂中有著輕微的議論聲,莫知言都當做沒有聽見,只聽到他語音不高不低卻震懾四方的話“南詔禮節沒有那麼繁瑣,可免。”
然後似乎看到了他微揚的唇角,也只那麼一瞬便沒了蹤影,莫知言明白那是因為她雖跪下卻沒有低下頭,正面直視著在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些官員有了意見,而他,在幫她解圍。
熱鬧的朝堂因為他的一句話,即刻恢復了平靜,內侍用尖利的聲音再次宣讀著旨意。
沒有聽到起身的旨意,便只那麼僵硬的跪著,跪著那個願和她平等相稱的帝王,願與她同等相待的夫君。
耳中聽著侍者宣讀的聖旨,卻一句也不曾入耳,她的眼中只有他,心中只有他,再看不到任何人,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許久過去,久到殿上所有人都走了,她也感受不到,只是依舊跪著,卻仰著不曾低垂的頭,看著他。
等著他緩緩步下了高座,來到她眼前,扶起她時,她才開口說“什麼名分?”
凌霽輕笑“貴妃。”
“除了皇后,最大了吧?”莫知言看著他,問。
“是。”
“好。”莫知言心懷一開,上下瞧了瞧他,有點揶揄道“你穿這身挺好看。”
凌霽順著她的話,也瞧了瞧自己“你滿意就好。”
“真給我面子。”
兩人相看一眼,凌霽一直笑著,莫知言也是一笑,不知接下去該如何做。
凌霽看出她的心思,溫言道“有人會帶你下去。”
莫知言看著他,不解的問“去哪裡?”
“我們的家。”
莫知言一驚,顫聲問。
“溫暖嗎?”
這個家會溫暖嗎?會值得嗎?
凌霽看著她,鄭重地承諾“盡我所能。”
“我該好好打扮下的,畢竟是新婚之夜。”
第一百零九章 大婚
偌大的殿裡,紅綢喜字鋪了滿殿,高臺上喜燭熊熊燃著,映著滿殿都紅的妖豔異常,莫知言滿身紅妝,蓋著喜帕,端坐於喜床上,不敢亂動,就這麼靜靜等著他,手心裡卻早已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