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則道:“我那日也喝多了,也忘了這回事。”
“也就是說王福當日未曾碰水,而你們二人一直睡到第二日早晨?”
王貴與李四皆肯定。
“你們二人以及吳氏,將斂屍過程詳細道來,都想好了再說,言罷不可翻供,否則以故意偽供論,杖打三十。”
王貴和李四不由對視一眼,不過一瞬就別開,分別說道當初是如何行事。吳氏一直記得清楚,也是說得仔細。
一聲堂木響,府尹喝道:“大膽賊人!一個是死者親弟,一個是死者奴僕,竟然敢聯手毒害長兄、主家,真是罪大惡極,天理不容!”
王貴和李四磕頭大聲疾呼,王貴道:“大人冤枉,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會殺死他?況且我大哥不是病死的嗎?怎的變成他殺了。”
李四也拼命磕頭喊冤,“是啊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哪有那膽子謀害主家啊。”
“哼,還在狡辯!仵作方才已從屍骨中探得王福真正死因,你們兩人真是用心叵測歹毒,差點連本官都瞞騙過去。你們到現在還不肯認罪,休怪本官從嚴處罰。”
王貴和李四均是心裡一凜,可隨即又平靜下來,只怕這官也是故弄玄虛,威嚇罷了,否則怎麼會幹嚎不下雨。
王貴:“大人這話從何說起,我王貴絕無害死家兄之心,更不敢行這事。家兄逝去我也痛心疾首,又如何會做這般畜生之事。”
李四也哭嚎道:“小的連殺雞都不敢,又如何敢殺人啊。”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仵作上堂,道明方才驗屍結果。”
來者是府尹帶去的仵作,莊重卻是與盧家人一起圍觀。這是吳氏之前的請求,不希望莊重露面,唯恐對其聲譽有礙。嗣昭王同意,便是由仵作於堂上證實。若仵作驗屍出差錯,影響案子的公斷,以後翻供仵作也會受牽連,所以呈交的案子卷宗必須寫明為莊重得的結論,以後若有岔子需莊重自行負責。
仵作上堂跪下行禮,“方才小人用熱水灌死者腦門穴,死者鼻孔中有灰流出,之前必是被灰水浸泡過頭。人生前若入水,水與水中的沙土渣滓會透過呼吸、吞嚥進入口鼻孔竅,死後若頭泡於水中,也會讓鼻腔淺處淤積渣滓,死後若只剩下骸骨用此法也可查出是否曾入水。”
宋慈雖是偉大的法醫學者,可因當時水平所限,所著的《洗冤錄》中也有不少不科學之處。其中以頭顱灌熱湯看鼻孔是否有渣滓流出,以定是否是生前落水溺死而亡,這一論點是不準確的。泥沙等渣渣只能隨呼吸、吞嚥進入呼吸道或消化道,而顱腔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不可能經血液迴圈進入顱腔。泥沙也能進入*屍體的鼻孔,只是通常位置較淺,所以不能借此判斷是溺水還是死後入水。鑑定是生前溺死,還是死後推入水中,若只剩下骸骨應是檢視矽藻,道理和宋慈是一樣的,因鼻息取氣,吸入矽藻,死後則無。
李四和王貴聽完這話身子開始哆嗦,頭壓得低低的,額頭上盡是冷汗。
府尹見此冷哼,“此法雖驗不出是生前入水還是死後,可死後誰又無事將他的頭顱壓到灰水中浸泡?你們三人方才口供皆未道有過這麼一出。而且按照吳氏與當初前去驗屍的仵作所言,王福死時面色黃白觀似病死,更可見王福必是生前被人浸入水中而死!
此法真是惡毒,裹以毛毯倒立於盛有灰水的桶中,不過幾息便死去。按其頭就算有血出,見灰立止,而凝血也被灰化盡,面不見青紫,身不見傷,若非能人異士檢視根本瞧不出所以來!你們以為能瞞天過海,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王貴,李四,你們此時還有何話說!”
王貴和李四皆癱軟在地。
死因揭曉,後面的審訊就容易得多,當時兩人也在屋裡,怎麼也逃脫不了干係。王貴和李四起先還想互相抵賴,可府尹不僅掌握了他們殺人的動機,還有兩人錢財交易的證據,幾番審問最終讓王貴和李四最終不得不供出實情。
原來王貴一直垂涎兄長的家產,偏王福就是不肯分一杯羹給他。連他管的那個布莊,王福時不時都要過來查賬,壓根不把自己當走自家人。王貴懶惰又眼高手低,再好的店到他手裡最後都會虧損,這惹來王福的責罵。
王貴覺得自己如今都已經有妻兒,還被這大哥這般訓斥,每次想要些錢都被王福百般刁難,被妻子嘲笑,在岳丈家都不得臉,面上無光心中十分憎恨。三年前那布莊出了大紕漏,王貴害怕王福以後不再給他掌管鋪子,唯一撈錢的法子沒了,心中惶恐不安。又見王福膝下無子,便動起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