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如今在辦嫁妝,聽說光是首飾就用了三家銀樓,這三家銀樓今年半年都只用給這位汪小姐造東西了。首飾是一樣,還有什麼金銀做的日用,哪一個不要加工細做?”掌櫃的在普通人看來也是體面人了,可是對比這些真正的人上人,顯然是差得遠了。
趙鶯鶯只安安靜靜地聽著掌櫃說那些場面,並沒有插嘴的意思。至於說驚歎,那也是一樣沒有。畢竟她上輩子是呆在皇宮裡的人,什麼好東西沒看過用過!大場面?誰家的場面又能大的過皇家?
等到掌櫃的嘖嘖稱奇了一回,這才拿出文契給趙鶯鶯看——其實不給趙鶯鶯看她也猜得到,找到繡坊能做什麼,無外乎就是繡品了。而嫁妝裡面,繡品從來都是一個很大的大類。
看來彩繡坊真的挺有本事的,這種活計都被整個承接下來了。當然,這個承接是指的整個揚州彩繡坊,只甘泉街這一家分店,拼死了也是做不完的。不過即便是這樣也很厲害了,趙鶯鶯直接翻到了一疊文契底下,看到了甘泉街這邊承接的數額。
總共是兩萬兩銀子的貨,怎麼也不算少了。
其中昂貴的比較少,特別是上了百兩的東西,不過寥寥二三十件而已,而且多是兩三百兩以下的。可是有四五件不同,都是上千兩的貨色,這就佔了兩萬兩種快一半的數目走了。至於剩下的幾千兩,東西非常多,光是荷包這種小東西,就有四百個。
當然,汪家這種人家要的荷包,哪怕是要拿去賞人的,那也不是一般的。都按著上等貨色來,一個作價五兩銀子發賣。據說這四百個還不是全部,因為還有別的鋪子也在做。
趙鶯鶯的眼睛當然不會盯著這些荷包手帕之類的,她看到的只能是那四五件上千兩銀子的貨。
這裡有五件東西,一件是重中之重的嫁衣和紅蓋頭。這一件汪家是有指定的,要由彩繡坊幾家分鋪集中最好的繡娘一起做,這肯定是輪不上趙鶯鶯了。然後就是兩件插屏,一件繡畫,一件觀音像。
趙鶯鶯首先就看中了那繡畫,這是要求把一幅宋代的長卷給繡下來。趙鶯鶯上輩子藉著宮裡的方便,這種名畫繡過很多小幅的,只是長卷卻沒有涉獵過。這輩子這種繡畫她沒怎麼接觸過,主要是沒有機會。
而這時候見到有這個機會,一時技癢起來。
只不過掌櫃的想讓她做的顯然不是繡畫,而是那幅觀音像。之前趙鶯鶯幾次繡的題材都和佛教有關,在這上面她已經證明了她的能力了。即使這一次汪家的要求很高,掌櫃的也絲毫不懷疑她能夠完美完成。
“不,這觀音像就算了,掌櫃的,這繡畫你可找到人繡了?若是沒有,我試試吧。”趙鶯鶯雖然技癢,卻還算聽安排,畢竟這是人家繡坊接的活計,人家要是早就給自己人安排了,她也無話可說。
做生不如做熟,掌櫃的當然希望趙鶯鶯繼續繡佛像觀音像之類的。可是他沒有撒謊,而是誠實地搖了搖頭,表示繡畫還沒有找到人來做。
這麼說吧,如果是趙鶯鶯接手繡畫,他也不會阻攔,而是會半推半就答應下來。
要知道,像趙鶯鶯這麼厲害的繡娘實在難得,她繡的佛教題材更是在整個揚州可以說首屈一指。可是她若是不繡這幅觀音像,掌櫃的還能想到幾個能做這事的繡娘。或許出來的成品會差一些,可是交貨給汪家也足夠了。
可是那繡畫,那繡畫就真的讓掌櫃傷夠了腦筋。
繡畫向來就很難,何況是這種充滿了文人意趣的畫作!一般厲害的繡娘在相似上面或許可以還原原畫八九分,可是也就是這樣而已。至於畫作本身的風骨、韻味,那就差得遠了。
而汪家顯然不是那種做到八九分相似原畫就能交差的主顧,說真的,掌櫃的一直在想揚州有哪些顧繡大家。在他看來,恐怕也只有最合文人意趣的顧繡可以找到一些意思了。
這種大家都是有數的,他腦子裡翻了一遍,發現要麼已經年紀大了,沒有精力完成這種活計。要麼就是手上有活兒,根本無法放手——這其實才是常態!這些繡孃的手藝高妙,自然不愁訂單,有空的時候反而少。
掌櫃的發愁的時候甚至考慮過要把活計送到蘇州或者杭州去做,只是覺得這樣有風險,說不定那邊也無人,這才遲遲沒有做出決定。
而趙鶯鶯如今主動要求做繡畫,他當然心動!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趙鶯鶯繡佛教題材固然很出色,可是這種文人意趣她也拿捏的很到位。讓她做這一單,即使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做的好,那也有八九成了!
“你再想想,你觀音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