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甜嘴——王氏也不是刻薄孩子的,再說了這不是年頭年尾的時候,想把這些點心當作禮品送出去也不能夠,所以就分給自家孩子吃了。
只是什麼事情都講究過猶不及,她是有規定的,特別是嘴饞的趙芹芹,每日吃多少點心糖塊,她眼睛不錯地盯著呢!
這種要求王氏自然不會搭理,轉頭去看趙蓉蓉和趙鶯鶯。趙蓉蓉是個一慣不爭不搶不願意與爹孃添麻煩的,這個時候也按照她的想法,什麼也沒有要。
倒是趙鶯鶯想了想道:“娘,我同你一起去,我想要一些零碎布頭,要自己選。”
趙鶯鶯最近正在跟著家裡的好幾個女人學針線,有時候要針,有時候要線,有時候也要些布頭——一般家裡都有,只要找給她就好了。
所以王氏就奇怪道:“你要布頭難道家裡沒有,還要勞動去外頭找?”
零碎布頭雖然不值幾個錢,但是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一針一線都要珍惜,輕易不會浪費的。趙鶯鶯就是做針線天分再好,也沒有開始學的時候就連布頭都要挑揀的道理。
趙鶯鶯透露著自己的想法:“娘,我看過在門口做手工的大娘是如何做絹花的,那個我也會。大姐不是喜歡那絹花,我做的一定比外頭賣的好——要是真做的好,到時候還可以像大姐姐做針線一樣,補貼一點針線錢。”
趙鶯鶯當然不會在事情沒有個影子的時候就說能賺多少,只說補貼一點針線錢更加現實。就像趙蓉蓉做針線一樣,她又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揚州手藝精巧的針線娘又多,確實就是補貼一點針線錢,自己偶爾買個花兒粉兒的不至於還要向爹孃伸手。
就連這樣的說法王氏還不見得有多正視呢,話說賺錢哪裡有那麼簡單的。按照趙鶯鶯的說法,她是看人家做了幾遍而已。而看人家做和自己做,那又是兩回事了。
不過這好歹是孩子的上進心,也可以當時讓她練一練手工——這些和女紅有關聯的手工,其實也能看作了女紅的一部分。再說了,零碎布頭要幾個錢,於是並沒有多想,王氏就答應下來。
“行吧,待會兒吃完午飯,等到天陰一些了,你同我一起出門。”
第18章
所謂男耕女織,自古以來女子紡織就如同耕種一樣,是一件大事。而紡織本身也分為好多種,有做棉布的,也有做麻布,還有做絲綢的,還有棉麻混紡、綿綢混紡,等等不一而足。
其中最多的是織棉布的,不過最賺錢的卻是織綢。似揚州這樣的城市裡,甚至許多婦女織綢並不自己養蠶繅絲,只從行市上買來生絲,專一把心思放在織綢上。王氏就是這樣婦人中的一個。
家裡靠著她開的那張綢機,一年的進項就能勉強溫飽了。前幾年趙吉還在外頭大染坊裡做學徒,看不到什麼錢進門,要是沒有王氏織綢,家裡如何能支撐的下去。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王氏在家裡說話比一般婦人管用的多。
不過這樣的營生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首先就要有一張綢機。這綢機要請專門的木匠來做,二十兩銀子一張,光是這個就難倒許多人家了。其次就是自己要有一雙巧手,織得來好綢。
像王氏這樣的,就是織的又好又快——織出來的綢均勻平整,手也快!一般織娘織出一丈,她就能織一丈二。且她買生絲的時候不貪圖便宜,從來只要細圓勻緊,潔淨光瑩的。眼光也好,挑的絲再沒一根粗節不勻的。
為著這個,她織出的綢就更好了,在市面上出脫從來不費功夫——她這樣的,才是真能吃這碗飯的。
王氏雖然懷著身孕,但窮人家沒有講究。似鄉下,據說七八個月大著肚子也要下田,何況她月份還早,又只是坐在家裡織綢。
最近她又趕的勤謹,一時織綢的絲就不夠用了,因此打算上市裡買一些。
趙鶯鶯就在下午天色陰了一些後跟著王氏出門了,這也是七夕之後她第一次出了太平巷子。東看看西看看,一時之間周圍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畢竟這些繁華熱鬧對於她來說隔了近二十年了,而不是表面上的一個月不到。
揚州是繁華地界,各種各樣的行市都很繁華,算是大行當的絲綢行自然也是一樣。趙鶯鶯的手被王氏緊緊抓著,一路就到了小秦淮河邊上,這邊沿河兩岸光是綢絲牙行,就約有千百餘家,整個揚州的織娘織成了綢都來到此出脫。而買進生絲,也都是從這裡入手。
王氏先帶著趙鶯鶯去了平常經常光顧的綢絲行,這夏日午後的光景,就算陰了一些也沒什麼人來往。裡頭掌櫃的本來在打盹,聽到響動見是王氏才趕緊出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