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痴傻只讓他相信書裡說過的故事,相信自己也是那一類豪傑當中的一個。
“唉!”老人的一聲嘆息停在小食攤之前,沒有被蔣四郎聽到,也沒有延續多久。因為又有新的食客過來,老闆自然打點起精神做生意。
蔣四郎回家之後就先找了母親周氏,商議道:“兒子聽聞時間男子做事都是先成家後立業,我如今長到二十歲有心想要做事,偏偏放心不下家裡。所以想請母親給尋摸一門親事,以後有人照顧家裡,我也放心。”
這樣的話周氏自然愛聽,只不過愛聽之餘也很是猶豫。之前她不是沒有找過媒人,但是親事總是不成。如今家裡並沒有什麼起色,這種情況下再去女方家裡提親,又能有什麼不同呢?
只不過這既然是兒子的要求,就算勉力也得試一試。於是周氏笑著道:“我兒這話說的很是,再說我家只有你這一根獨苗,若是生下孫兒,你爹這一脈才算是有後,我日後也才有臉去見他。只不過這結親的事情不可著急,現下又是年關,恐怕難說,等到明年再與我兒細細尋訪。”
蔣四郎卻擺手道:“哪裡還用得著尋訪,真正的好女子自然是有名聲的,還需一個個詢問?娘,我已屬意太平巷子趙家的姑娘,請您為我去求親!”
“太平巷子趙家的姑娘?”太平巷子離蔣家的史巷並不遠,差不多就是對面而已。但也不算是一個地方了,所以不常出門的周氏一時還有一些想不起來。緩緩想起來之後就搖頭。
“不行不行,他們家的女孩兒如何行得!”周氏皺眉道:“我聽聞他們家是一個專門賣女兒的,頭上一個女兒用大價錢賣給了一個鰥夫。現在又有兩個女兒在婚嫁之齡,其中一個許配的是一個三寸丁,不圖別的,就為了人家聘禮給的多。剩下這一個還沒有找到人家,現下大家都知道她家是要獅子大開口的,等閒不會提親。且不說這錢從哪裡來,只說他家這樣的人家就做不得親!”
蔣四郎常常在外行走的一下就聽出了周氏說的是誰,連忙笑著道:“娘,您弄錯了,你說的那個趙家不是我說的那個。你說的那個恐怕是家裡開早食攤的那個,我說的這個卻是家裡開染坊的。”
可是周氏聽了蔣四郎這樣說,不僅沒有臉色好轉,反而越發暗淡了。她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開染坊的趙家這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她根本想都沒有想過和開染坊的趙家結親——周氏疼愛兒子不假,對兒子過於信任也不假,可是她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兒子那種傲氣到認不清自己的人。
趙家算不得富貴門庭,可是對於一般的人家,那已經是富裕殷實了。這種人家嫁女兒可選擇的多了去了,圖富貴的就嫁入有錢人家,圖安穩的就找一個門當戶對的過日子,圖將來前程的也能擇一個有秀才功名的窮讀書人。
這樣的人家能應下自己的親事?不是周氏覺得自己兒子不好。只不過她明白世人想法如何,自己的兒子有什麼機會呢?所以她一想就想到了家裡有適齡女兒,並且潦倒的多是趙家二房。
其實說趙家二房潦倒,那也是相對而言的。至少人家比蔣家要強,蔣家如今是欠著外債,家裡快支撐不下去了。可是趙家二房呢,不管怎麼說,人家至少維持家裡不成問題,加上女兒賣的好,家底其實不錯。
就是這樣的人家,周氏也覺得太高了,人家根本不會答應。何況是要比趙家二房高得多的趙家三房,他們家的女孩子那麼好得的?
只不過面對兒子神采飛揚的眼神,周氏實在不知如何說出真情,只得委婉道:“四郎,如今世人相看人家多看重黃白之物。這染坊趙家家計也是不錯的,恐怕眼界更高。家裡何等情況你是知道的,事情恐不能成啊!”
周氏這般擔憂,蔣四郎卻覺得母親是白白擔憂了。他認定世上的佳人就和書上的佳人一樣,凡是佳人的必定與凡俗不同,看人接物都是!旁人看他蔣四郎一文不名,可是在她們看來,他不過是暫時龍困淺灘而已。等到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必定就是他大展宏圖的時候。
錦上添花算什麼,要的就是雪中送炭!這些佳人往往就是在豪傑未發跡之前就一心一意的!他自比為豪傑,而身邊一眼望去,所知道的佳人很是有限,趙鶯鶯已經算是最接近的一個了。
在他看來,趙鶯鶯的爹不過是一染匠,操持的商賈之業,家裡也不是什麼富甲一方。這樣的佳人其實已經比書中差太多了,如今他也就是暫且將就而已——至於說趙鶯鶯會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她又怎麼可能不應!不嫁他,難道要在這市井人家尋一個再庸庸碌碌不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