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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我們鄉下的地先是旱,然後又是淹,一年的收成沒有了。娘說看樣子第二年指望也不大,我不知道為什麼娘說第二年指望也不大。總之後來就跟著里長一起跑到揚州城裡了。”

趙鶯鶯當時也不明白,但是後來懂了一點。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家裡實在活不下去了,只能來揚州。遭災的鄉下跑到就近的城市那是本能,因為城裡最怕的就是難民越聚越多,最後發生亂子。

為了抑制亂子,官府還有富戶都會出糧食施粥。有這一碗粥在眼前吊著,人就無法真的下定決心鋌而走險。雖然那一碗粥又少又薄,有時候還搶不到,很多人就在這種越來越虛弱中餓死了。

另一個原因則更加殘酷,因為水漲起來了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決堤——一想到河堤是官老爺們修的,大家心裡就直打鼓,誰知道當時貪了多少兩銀子進自己的腰包,最後剩下一個豆腐渣般的堤壩。

雖然黃河兩岸決堤更多一些,但是運河和長江這邊也不是沒有這樣危險的事呢!最多就是沒有黃河那邊那麼大的決堤而已。

而臨近揚州的地方這段時間就很危險了,因為揚州是不容有失的,所以在堤壩眼見得要出問題的時候,上頭必然要選一個地方洩洪。這說的好聽,叫兩權相害取其輕。但是對於被選中做洩洪區的百姓而言,這是何等的殘忍。

雖然洩洪之前會提前通知撤出,但是東西財務肯定是來不及帶出來了,最多就是帶一點最要緊的。而後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家鄉被淹沒,不知道是罵老天還是罵官府。

這個時候家裡不可靠,只有揚州最可靠。因為朝廷是不會讓這裡出事的,這就是這些百姓積累下來的經驗。

“你怎麼這麼喜歡打聽這些,怎麼,你是揚州來的?”

“對,我是揚州來的。”

這是趙鶯鶯那時候和隔壁新買的揚州小丫頭的對話,多少次午夜夢迴都是這一段,所以才能字字清楚。

“揚州那邊今年亂的很,城裡人應該好一些吧。反正我們這些鄉下過去的都是在破廟、會館、爛房子湊合。不然有親戚在城裡的能想辦法住到親戚家裡去,不過很多人這時候就不認親戚了。”

“我家也有親戚,是個遠親,那時候敲門叫了好久,反正沒人來應門。我娘說不能怪他們,這時候能保住自家就不錯了,把人接進來又能怎麼樣?多幾張嘴可不是小事啊。”

趙鶯鶯還聽隔壁人家的小丫頭說了那時候揚州窮人家挨不住了賣兒賣女的事情——當然,大多是揚州鄉下的,只有少數才是揚州城裡的。大概是曉得趙鶯鶯是同鄉,所以她說了很多。

那些事趙鶯鶯記得很多,所以心中掛著事。明知道這場災自家應該能捱過去麼,但是那一刀沒有落下來,心中就惴惴不安。

看向王氏和趙吉,她忽然很想立刻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回到這個家已經一年了,過去十多年的習慣就已經被洗掉。相比較獨立自強地自己忍受,她現在更想依靠家人。

第73章

雨一直不停地下; 到了第二天早上起來,趙鶯鶯睜眼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窗戶邊看天。雨是比昨天小一些了; 但是纏纏綿綿的樣子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除了趙鶯鶯並沒有人開始為這個憂慮; 一個是所有人才從下雨的喜悅中走出來,感覺上並沒有下多久的雨。至少相較於那段一直不下雨的日子,這不過才兩三日而已; 這是一種感覺上的麻痺。

另一個就是雨確實小了一些,這就讓一些注意雨勢的人也放心下來了; 這樣看起來像是與隨時隨地可能停一樣,既然是這樣; 那又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但是趙鶯鶯知道; 這件事沒完!老天爺就是換著法子折騰人呢!

知道是知道; 但是說出來就是一件很講究的事情了。她必須要像上次學習; 不能直說; 而是要婉轉; 四兩撥千斤達到提醒家人的目的——說的容易,實際上從第一天開始下雨的時候她就在想該怎麼說了; 但是到現在還拿不定主意。

“鶯姐兒,起了沒有!”

趙鶯鶯發了一會兒呆; 就聽到大姐趙蓉蓉在叫自己,連忙應道:“起了,起了!”

然後麻麻利利地收拾自己,等到洗漱完畢,趙蓉蓉分給她一定斗笠:“今日我們兩個出門買菜; 只要是看看菜市場上有沒有菜了。”

趙家其實用不著日日出門買菜,像是昨日的剩菜加上豆芽,應付今日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可是菜市場蕭條了許久,這幾天下雨就更冷清了,王氏總覺得要多盯著菜市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