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說廖家老爺剛才沒了。”總算沒了,柳三爺登時大喜起來,要走出去時見柳三奶奶又在那把臉放下,不由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願再和老婆拌嘴。她要聰明安分守己地待著,就給她個面子也不妨,要不聰明,非要鬧什麼正房架子,那就別怪自己顧不得夫妻情分,把她給休了。現在自己正事要緊,柳三爺抓住丫鬟:“誰報的信?”
丫鬟急急地道:“就是我們在廖家安排的人來報的信,這會兒只怕廖家那邊要到處報喪。”好,好,好,柳三爺大笑三聲,就匆匆出去。柳三奶奶見丈夫不管不顧,眼裡的淚又下來了,自己的命,到底是好還是苦?竟分不清楚。
廖老爺沒了的訊息很快就到了朱家,這年酒是喝不下去了,也沒人敢說新年新歲人沒了不吉利,眾人急忙起身,要回去換素淡的衣服去廖家弔唁。綠丫更為著急,擔心榛子撐不住場面,回家換了素服就往廖家去。
廖家門前已經摘掉了那些對聯,掛上了白布,瞧著這白布,綠丫就覺得刺眼,下了轎快步往裡面走,見來往的下人們,身上已經換上白的。廖老爺病了這許多日子,這些都是早已預備好的,事情一出,拿出來就是,綠丫也不覺得突兀。
廖老爺的靈堂就設在大廳,已經裝裹好了放在棺材裡,連靈牌都寫好,諸事都井井有條。綠丫在靈前尋到榛子,連聲節哀的話都說不出,只是在她身邊跪下。
榛子一直低著頭,如雕塑一般,綠丫的手撫上她的肩時,榛子這才抬頭,眼裡竟奇異地沒有淚,但說出的話那麼傷心,傷心的讓人覺得,哭泣一點都不起作用“我沒事,綠丫,我這會兒,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都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不能慌亂,一慌亂,就辜負了舅舅的期望。”榛子越這樣這樣說,綠丫越傷心,從此之後,那棵如大樹一樣罩在榛子頭上讓她毫無憂慮的人就此消失,而榛子,即便再是個能幹女子,可這世間,還是有那麼多的紛擾。
綠丫閉上眼,淚已經掉落衣襟。榛子往火盆裡丟了一張紙,瞧著那紙化成灰才又望向綠丫:“綠丫,別擔心,真的,一點都別擔心我,我對舅舅說的話,一定會做到的。”
有腳步聲響起,綠丫抬頭,瞧見是老王,老王也一身孝服,走到榛子跟前道:“小姐,有幾個管事的,不肯聽招呼,還說……”
“不肯聽招呼的,趕出去就是。就算沒有一個人幫忙,我也能把這喪事辦好。”下人裡哪有個個忠心的?能忍到這時候才發作,已經算是他們害怕廖老爺的積威。
老王應是,就往外頭走,榛子繼續往火盆裡丟著紙錢,瞧著那些紙錢慢慢地變成灰才道:“綠丫你瞧,這人心是最不穩的東西了,舅舅嚥氣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時辰呢,這會兒就有人鬧么蛾子了。”
“榛子,我那裡還有幾個人,你要用,我就讓他們過來,還有……”綠丫的話並沒說完榛子就點頭:“謝謝!”
這聲謝讓綠丫的眼淚又下來了:“說什麼謝,你我是什麼交情,再說謝,就矯情了。”榛子淺淺一笑,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在這世間,有綠丫有秀兒還有,自己的丈夫,他們都會守在自己身後,做自己最堅實的後盾,這樣就已足夠,足夠讓自己去面對那些鬼魅魍魎。
外頭傳來吵鬧聲,接著有人衝進來,瞧這打扮,像是這家裡的管事,身上也沒穿孝服,而是直接衝到榛子面前:“小姐,不,姑奶奶,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你還以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家裡,就沒個正經主人,老爺的喪事,當然要出去外頭請……”
話沒說完,榛子已經拿起火盆連裡面的灰一起往這管事頭上倒去,倒完了才冷冷地道:“滾!”這聲音雖不大,但榛子的氣勢太過駭人,況且這火盆裡有沒燃盡的火,一下點著這人的衣衫。
這管事立即怪叫起來,蹦跳著把身上的火打掉,可那件棉襖已經被燒出七八個洞,露著棉花,頓時顯得無比狼狽。那管事惱羞成怒,仗著自己是個男人,握起拳頭就要上前來打榛子,榛子不閃不避,只是冷冷地道:“你方才自己說的話,你可還記得?僕嘔主是什麼罪名?你以為,你背後的人能保住你?做夢。”
榛子的聲音鏗鏘有力,那管事登時被氣勢所攝,往後連退兩步,榛子並不因為他退了就停步,而是一步步往上走,直到把那人逼出廳堂之外,榛子才瞧著那幾個打算鬧事的人:“我知道,你們都是得了別人的好處,想著舅舅一死你們就好作亂,好在所謂的新主人面前討好。可是你們也別忘了,你們的身契捏在誰的手上?你們更別忘了,我是誰家的兒媳,又是誰家的女兒?就憑你們,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