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笑得陰側側,“有時候懲罰一個人,死亡哪裡夠呢。既然捨不得,就留下來慢慢玩。等不喜歡了,再解決就是。”
唐辭側頭,點頭,“你說得對。”她制止了無相解開鐵鎖的動作,因為她心中,有了更妙的主意。
明光心中急躁,他每次想去地牢探望唐辭,都被若雲或者無相法師的徒弟們攔住。他們的說辭很統一,無相法師在做法,如果不想出什麼意外的話,就不要去打擾。
可是怎麼會做法十天都沒有結果呢?
明光心裡不安極了,甚至隱隱有後悔之感。他終於等不得,當面色陰沉的無相離開地牢回去的時候,他一躍而下,挾持了無相。
面對刀架在脖子上,無相只隨便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可是我觀中人怠慢了公子?”
明光冷聲,“十天了,大師的法事該結束了吧?敢問我家姑娘是否安然?”
無相無言,明光卻從他眼中看到淡淡的蔑笑,頓時心中煩躁感更甚,“你為什麼不答?”他手中劍壓下,無相縮了縮脖子。
無相無可無不可道,“我給你下地牢的鑰匙吧,你既是唐姑娘的侍衛,自己去見人好了。貧道說她好不好,公子也未必信。”
接過無相遞來的鑰匙,明光仍有些訝異。他覺得這個無相法師陰沉沉的,看著怪不舒服的。但拿到了鑰匙,他也顧不上多想,直接越牆而去,動作如梭。無相面無表情看他背影許久,摸了摸脖頸處潮溼的血跡,唇角露出的笑更是陰冷——他很期待唐辭玩一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如果唐辭心軟,他不介意添把火。
且讓他看看吧,這位唐姑娘是否如她自己所言那般,有資格讓他認同。
當明光挾持無相取鑰匙的時候,若雲用面紗裹住半毀的容貌,在地牢外圍猶豫。說實話,她很想下去看一看唐辭的慘狀。想到唐辭之前那樣對待自己,如今終於落到自己手中,若雲心中就不禁一陣快感。
她可是知道這位無相法師的水平:哪家招魂或做法事的,回去了,可都變了個人似的。唐婉姑娘甚至講,唐辭送入無相手中,真不一定能好好地出來。
而且在若雲心中,她知道唐辭必然不能好端端地回去嘉定。否則,那就是她若雲的死期!走到這一步,她早沒有回頭路走了。
……可是,想到唐辭那雙冰冷噙笑的眼眸,若雲又有些膽怯。
在她這麼猶豫的時候,突然看到一道黑影到了地牢門前。
那不是明光麼?
若雲心中一顫,知道明光一直關心唐辭,她這些天也使藉口不讓明光去見唐辭,就是怕他心軟,救了唐辭。
現在看到明光出現在這裡,目光往四周一掃,她連忙躲到樹後,心中已是萬分慌張:明光不信任她了麼?他居然騙開了她,要下地牢!怎麼辦?那個女魔頭花言巧語,誰知道能不能被她逃出來呢。
等若雲從樹後再次探頭看的時候,明光的身影已經不見了,顯然是下地牢去了。若雲提著裙裾奔跑過去,地牢門未完全關上,裡頭暗沉,水聲滴答,像沉睡著一頭野獸。
若雲被地牢裡撲來的陰風一吹,打了個冷戰,卻咬咬唇,從門口閃了進去。她要看一看,明光要做什麼;她更要看一看,那個魔鬼,是不是還活著!
唐辭閉眼,靠著牆壁,被傷痛和疲憊折磨,只有一動不動時,她才能養些精神。驀然間,她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走來,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
一陣風撲來,是誰聲音澀然發啞,“姑娘!”
唐辭繼續閉著眼。
四周鐵鎖有撞擊敲打聲,那誰聲音裡怒氣騰騰,“他們竟敢這麼對你!他們竟敢!”
他又萬分艱澀地喊她,“姑娘……你是否已經不願意看到我了?”
唐辭緩緩睜開眼,看向那被四周鐵鎖攔著的青年,看著他用手肘撞擊鐵鎖,想進來,卻進不來。見到她睜眼,他目中似有一閃而逝的喜色,向她伸出手,“姑娘!”
唐辭不說話,只木然地看著他。
明光心中一痛,像在剜骨割肉般: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萬分珍惜的人,如今滿目瘡痍、蓬頭垢面、鮮血淋淋。她用陌生又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他心裡難受得厲害。
一瞬間,好像什麼都應該拋下不管。
他忘了自己在質疑她是否是自家姑娘,忘了她可能滿手鮮血是個女魔頭……他是那麼不想看到她如今模樣。
她應該光鮮明亮,是天上最亮的一顆星,她不應該被關在地牢裡,受著摧殘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