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歡的,卻是虞美人。”
尹紅萸疑惑地問:“虞美人花?”
“你可能不曾見過,”唐小峰道,“虞美人花又叫雛罌粟、麗春花,因它長得與罌粟極像,常被人誤認作是罌粟花,卻不知虞美人花雖與罌粟一樣華美好看,卻不像罌粟會害人。傳說虞美人花乃是西楚霸王四面楚歌時,虞姬拔劍自刎,鮮血化作,當然,這只是傳說罷了,有虞美人花時,虞姬還不知在哪呢。”
手持一根竹筷擊打船舷,唱道:“三軍散盡旌旗倒,玉帳佳人坐中老;香魂夜逐劍光飛,輕血化作原上草。”
尹紅萸掩嘴笑道:“原來公子還會作詩。”
哀萃芳冷冷地道:“爛詩一首。”
“那就來首好的,”唐小峰看著嘩嘩的水面,嘆道,“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貉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哀萃芳驀地動容,這首詩前兩句豪氣風雲,後兩句筆鋒一轉,卻又充滿哀傷和無奈,合在一起,竟是令人回味無窮。
尹紅萸喃喃地道:“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真是可憐呢。”
二女自然不知道這首詩其實是晚唐的陳陶所作,只是她們現在剛好就在無定河上,又正逢亂世,應情應景,自是頗多感觸。
唐小峰卻也一直都在看著水面,過了良久,才道:“萃芳姑娘,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哀萃芳冷冷地道:“你說。”
“你不是說,你會用你的方式,慢慢地殺死我麼?”少年長嘆道,“我只希望那個時候,你莫要將我的死告訴別人……誰也不要告訴。這樣,等我死後,我娘和我姐姐,還有那些關心我的人,她們找不到我,於是會想,他是不是躲到了哪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逍遙快活去了,這樣,她們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她們仍然會四處找我,但天底下這麼大,她們永遠也找不到我,這樣她們就永遠也不會傷心,不會難過……”
尹紅萸顫聲道:“唐公子你、你想太多了,小姐不會殺你的……”
哀萃芳冷笑道:“我會。”
唐小峰道:“我知道你會。”
他轉過身站了起來,看著哀萃芳的眼睛:“這就是我沒有離開的原因,我在等你,我在等你殺我……你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哀萃芳星眸微微地縮了一縮,然後才緩緩地道:“你不會失望的。”
尹紅萸怔怔地看著他們,不知怎的,心裡竟是一陣酸楚。
唐小峰笑了一笑,坐了回去,看上去顯得那般的落寞與孤獨。
他看著遠處山嵐,長長地嘆了口氣……目光中卻閃過一絲陰冷。
傍晚時,船停在岸邊的一個碼頭。
周圍荒涼一片,只有一座孤伶伶的石城。
一座酒樓前,擺著五張桌子,一夥鏢師佔了其中四桌,大酒大肉地喝著。
哀萃芳、唐小峰、尹紅萸佔了最角落的一桌。
尹紅萸見唐小峰大口大口地喝著悶酒,連菜也不吃上一口,勸道:“唐公子,你這樣子會醉的。”
唐小峰笑道:“醉就醉吧。”竟提了酒,找那夥鏢師喝去了。
那些鏢師走南闖北,與陌路人路上拼酒本是常事,唐小峰口才又好,不多時便與他們打成一片,熱鬧非常。
尹紅萸擔心地道:“小姐,你、你不勸勸唐公子?他這樣子喝下去,會傷身的。”
哀萃芳冷冷地道:“他是我什麼人?我為何要勸他?”
兩名鏢師見她們貌美,竟跑過來搭訕,哀萃芳卻只是冰冷冷地看著他們,讓他們尷尬萬分,只好又縮了回去。為首的鏢頭卻是個沉穩的老人,滴酒不沾,見二女年輕,好心移了過來,道:“兩位姑娘是要北上,還是要南下?”
尹紅萸道:“我們是要到北方去。”
老鏢頭嘆道:“際此非常時期,你們還是莫要出關的好。”
哀萃芳淡淡地道:“這又為何?”
老鏢頭道:“到處山川崩裂,妖魔與賊寇四起,中原打成一片,亂作一團,以致於連胡人都開始蠢蠢欲動,松漠都護府和饒樂都護府已經在屠殺和驅趕漢人,官府也無力去管,我們是走鏢的人,為錢賣命原本就是無奈之事,兩位姑娘若無必要,還是不要出關的好,中原雖亂,總比滿是胡人的塞外好些。”
哀萃芳依舊面無表情,眼眸卻溫和了些:“我們也不是要出關,只是到夏州投靠親戚。”
老鏢頭道:“那便好,那便好。”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