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然待到那人走到三丈遠處,才發現原來是打著傘的,看不見臉,卻不併是桑辰。
寬袖大袍,步履從容,宛若雨中漫步一般,看起來似是很慢,可是很快便已然近了前。
冉顏還未反應過來,那人的油紙傘已經堵在眼前,她不禁向後退了小半步,整個背部都已經貼在了朱門上。
傘下之人似乎沒料到門口還站著人,看著裙裾下溼透了的絲履,微微揚起傘看了冉顏一眼。
男人一襲黎色圓領袍服,墨髮如緞半披散在身後,膚白如脂,薄唇之上鼻樑高挺,長眉斜斜飛入鬢,五官雕刻一般分明,只是那雙眼睛漆黑中隱隱透著幽藍,宛如千年寒潭一般,被他淡淡一眼,便如墜冰窟
只是這一眼便讓冉顏怔愣住,她見過許多好看的人,對於她來說,人長得美醜,不過是身體骨骼、肌肉端正不端正、表皮生得好不好而已,對她並沒有太大吸引力,然而眼前這個人,每一處都生得恰到好處,如果是一具屍體,冉顏絕不會忍心下刀子。
冉顏定了定神,強迫自己拋去想屍體的事情。
雖然乍一看,這名男子與普通人的區別只是長相俊的過分,但冉顏可以斷定,這他有胡人血統,否則不可能有這樣的面板和眼眸。
相視不過瞬間,卻如許久。
男子走到廊下收起傘,視若無人的抬手敲了敲門,梆梆梆,很規律的聲音,沉沉的一聲一聲卻似敲在冉顏的心頭,一跳一跳,令她倍感緊張。
吱呀一聲,門開啟,一個小廝探頭出來,見到來人,客氣的招呼一聲,“蘇藥師安好。”
“嗯。”男子聲音冰冷,一如他的眼睛。
他一腳踏入門內,稍稍頓了一下又退回來,將手中的傘橫在冉顏面前。
這是一把素面的油紙傘,沒有任何花紋裝飾,看起來十分不吉利,但是紫黑色的傘柄泛著淡淡的光暈,竟將素色的傘面襯出幾分高貴來。
“多謝。”冉顏也不推脫,伸手接下來。
被稱為蘇藥師的男子也未答話,轉身進了門。
那小廝看了蘇藥師的背影一眼,略略沉吟一聲,和善的衝冉顏道,“這位小娘子,可要進來避一避?”
“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冉顏道。
她雖把自己的語氣調整到最熱情的狀態,但在別人聽來,猶顯冷淡。
小廝見狀也不再多問,退回院內,將門關上。
冉顏垂頭看向手中的油紙傘,傘柄似乎是紫竹,又似乎並非一般的紫竹,幽黑之中泛著紫色,讓她想到了那雙眼睛。
冉顏沒有拿過唐朝其它的傘,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是每一把傘都這樣重。
冉顏抓著結實的傘柄,觸感冰涼柔潤,似乎在訴說著它的貴重。冉顏一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正欲拎起工具箱,忽然想到自己還不知對方身份,到時候傘應該還給誰?
想著,她伸手在門板上敲了幾下。
片刻之後,小廝再次開啟門,瞧見還是冉顏,耐著性子問道,“娘子還有何事?”
“請問日後要尋蘇藥師,當去何處?”冉顏道。
那小廝眉頭一皺,上下打量冉顏的裝束,見她不過是著普通的布衣,心以為冉顏不是看上了蘇藥師容色非凡,便是想攀附富貴,聲音不由冷了幾分,頗為不客氣的道,“不過是把傘罷了,蘇藥師是我家大娘子定下的未婚夫婿,多少把傘我家娘子都買得起!”
說罷砰的一聲甩上門。
娘子給蘇藥師買傘?敢情是贅婿不知為何,冉顏心中有些惋惜失望,擁有那樣冰冷目光的男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肯給人家做贅婿的。
冉顏知道那小廝是誤會了,便也不再尋無趣,撐起傘拎著工具箱便沒入雨中。
大雨噼噼啪啪的打在傘面上,衝力不小,讓本身就很重的傘更加難以掌握,冉顏以前解剖屍體腦部時,單手拿著電鋸半小時都不成問題,可現在是個千金身子,比以前不知弱了多少,因此走起路來,甚是吃力。
冉顏咬牙堅持走了一刻,出了巷口,面前豁然開朗,不遠處便是東市的大門。遠遠的便瞧見站在醫館屋簷下的一身薑黃色暗花襦裙的晚綠。
“娘子?”即便冉顏還帶著冪籬,晚綠也一眼便認了出來,衝進雨裡接過冉顏手裡的傘和箱子,不禁驚呼了一聲,“娘子哪裡尋來的傘,這樣重!”
“好心人借的。”冉顏走至屋簷下,伸手擰乾浸滿水的裙裾。
晚綠收起傘,忽然想起什麼,怒火沖天的道,“桑先生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