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正長身玉立於窗前眺望街道,窗上蒙著冰鮫紗,向外看,視線不受阻擋,外人卻難從外一窺窗內。
孟珏轉身時,面色透著幾分憔悴,對著劉病已說:“今日起,霍光就是大漢朝幕後的皇帝。”
話語驚人,雲歌和許平君都不敢吭聲。
劉病已卻似對孟珏無前文無後文的話很理解,“你本來希望誰勝利?”
孟珏苦笑著揉了揉眉頭,對白衣女子吩咐:“三月,你帶雲歌和平君先去吃些東西,再給我煮杯濃茶。”
雲歌和許平君彼此看了一眼,跟在三月身後出了屋子。
孟珏請劉病已坐,“兩敗俱傷當然是最好的結果,或者即使一方勝,也應該是慘勝,如今霍光卻勝得乾淨利落。霍光的深沉狠辣遠超過我所料。”
劉病已說:“我只能看到外面的表象,如果方便,可否說給我聽聽?”
孟珏說:“上官桀本想利用公主壽筵,在霍光回府路上伏殺霍光。卻不料他的一舉一動,霍光全知道。霍光在公主宴席中間提前發難,把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當場誅殺。之後命霍禹提著上官父子的人頭出現在本要伏殺他們的羽林軍前,軍心立散。審問後,嘴硬的立殺,剩下的個個都指證上官桀和上官安私自調動羽林軍,有謀反意圖。”
“上官桀怎麼沒有在公主府外暗中布一些兵力,和負責伏擊的羽林營相互呼應?”
“當然布了。不過因為霍光完全知道他的兵力佈局,所以全數被禁軍誅殺,沒有一個能傳遞出訊息。霍光明知道會血濺大堂,卻依然帶著女眷參加,上官桀在公主府外佈置了兵力,又看到霍光帶著最疼愛的霍成君出席晚宴,以為霍光沒有準備,自己肯定萬無一失。”
劉病已問:“霍光怎麼會知道上官桀打算調兵伏殺他?”
孟珏喝了口濃茶,“上官安的夫人霍憐兒給霍光暗中通傳過訊息,不過那些訊息全是假的,霍憐兒的自責完全沒有必要。真正的內奸,霍憐兒和上官安只怕到死都沒有想到。”
“是誰?”
“上官安心愛的小妾盧氏。盧氏處處和霍憐兒作對,兩人針鋒相對了多年,霍憐兒一直把盧氏視作死敵,估計霍憐兒怎麼都不會想到盧氏竟是她的父親霍光一手安排給上官安的。上官桀發覺霍憐兒偷聽他們的談話後,本打算將計就計,讓霍憐兒傳出假訊息,迷惑霍光,卻不料霍光另有訊息渠道。上官桀雖是虎父,卻有個犬子,估計上官桀根本想不到上官安竟然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小妾。”
劉病已笑:“自古皆如此,豪族大家的敗落都是先從內裡開始腐爛。霍光是什麼人?根本不需要詳細的訊息。只要上官安在床榻上銷魂時,隨意說一句半句,霍光就有可能猜透上官家的全盤計劃。”
孟珏頷首同意。
劉病已輕嘆一聲,“霍憐兒不知道實情也好,少幾分傷心。”
孟珏唇邊一抹譏諷的笑:“你若看到霍憐兒死前的神情就不會如此說了。”
劉病已神情微變,“四個輔政大臣中,霍光最愛惜名聲。昨日公主宴席上的人只怕除了霍氏的親信,全都難逃一死。你既然事先知道可能有變,怎麼還跟去?不怕霍光動殺心嗎?”
孟珏苦笑:“霍光應該已經對我動了疑心,我昨日若不去,霍光為保事情機密,我的麻煩更大。”
劉病已笑起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腳?”
孟珏神情鄭重:“在事情平息前,你幫我多留意著雲歌。”
劉病已點頭:“不用你說。現在宮內情形如何?”
孟珏搖了搖頭:“趁著昨夜之亂,霍光將禁軍換血了一次,把所有不合他意的統領全部換掉,現在宮禁森嚴,宮內究竟什麼情形,只有霍光知道。看昨日霍光的佈局,他應該打算告上官桀、桑弘羊、上官安聯合燕王謀反,公主也牽連其中。”
劉病已大笑起來:“誰會相信?長安城內的兵力,從禁軍到羽林營都是上官桀和霍光的人,朝政被上官桀和霍光把持多年,皇上沒有幾個親信,當今皇后又是上官桀的孫女,假以時日,將來太子的一半血脈會是上官氏。燕王和上官桀有什麼關係?半點關係沒有。燕王可是要親信有親信,要兵有兵,幾個兒子都已經老大。上官桀還想殺了劉弗陵,立燕王?上官桀就是腦子被狗吃了一半,也不至於發瘋到謀反去立燕王。”
孟珏笑問:“從古到今,謀反的罪名有幾個不是‘莫須有’?只要勝利方說你是,你就是。眾人巴結討好勝利者還來不及,有幾個還有功夫想什麼合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