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不願意,跟我回家?”
蛇從來沒有見過湯姆如此衝動外洩的情緒,哪怕被人罵作怪物,他也不過冷笑一聲,在陰暗處等待最合適的報復時機。而現在,這個成熟地不似孩子的孩子,緊緊攥著圍巾繞著脖子上的圍巾,指關節壓迫得發白,蒼白透明的手背上能看到細密而緊繃的靜脈。
蛇從他的袖子中探出頭,悄悄地看了湯姆一眼。
他死死盯著那個青年的方向,漆黑的眼眸深處是最壓抑翻滾的烏雲,兇惡得如同走到窮途末路的孤狼。
他的表情,是完全的、不加任何掩飾的仇視與憤怒。
蛇覺得很奇怪。湯姆很少大起大幅地暴露情緒,或者說他從來都是陰鷙得讓人不敢靠近的沉鬱表情。他不發脾氣,因為他積蓄憤怒,那是他不擇手段報復的動力。
蛇又扭轉身子看向那個青年,吐了吐芯子。
那個人……不過收養了比利,湯姆為什麼如此憤怒?
看著那個青年在比利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安撫他,笑得如同能照亮最陰暗角落的朝陽,湯姆緊緊攥著垂下來的圍巾,牙齒咬得死緊,恨不得馬上把這圍巾給撕爛。
“波特先生是個好人,他一定會照顧你……”
那個年輕保姆死前的話怎麼也驅趕不走地在耳邊徘徊,每一聲都如同刺刀,尖銳地刺入心臟,刀刀濺血。
那條他視若珍寶的圍巾在此刻就是最為嘲諷的存在,嘲笑著他盲目的幻想,嘲笑著他習慣的等待。
他曾裹著那件大衣安然入睡,他曾為那條圍巾勃然大怒……所有的畫面走馬觀花地在腦海中閃過,每一幀都在譏笑他有多傻多天真。
他已經不再是隻能蜷在地上任人拳打腳踢的被欺負者,他擁有了他們無法抵抗的力量,他比這裡所有人都高出一等,他不需要那所謂波特先生‘仁慈’的施捨!
終有一天,終有一天!
比利·斯塔布斯!
“比利?比利是個好孩子。”肥胖的科爾夫人半醉地點頭,“那你們就去辦手續吧……”
“等等。”哈利站起來,還牽著比利的手。他頓了頓,“我想找個孩子,叫做湯姆·裡德爾。”
湯姆站在人群的後面,放下了緊攥著圍巾的手,繞過人群,走了出去。
蛇纏在他手腕上,看著他手背上青紫的脈絡逐漸減淡,看著他手臂的肌肉逐漸放鬆,明明是放鬆下來的樣子,但蛇莫名地覺得,湯姆越來越憤怒,越來越恐怖。
“我就是。”四歲的孩子說得很平靜,黑玉一般的頭髮、如子夜的眸子,深邃得讓哈利讀不出其中的情緒。
哈利看到他脖子上圍著的圍巾,又想起十一天前的跳躍,不覺展開一個笑容:“原來那條圍巾落在你那兒了!”
“這是我的。”那個孩子突然露出譏諷的笑容,眼前那張臉突然與日記本中裡德爾那張臉重合,相似的表情,讓哈利驀然後退了一步。
他差點忘了,這個孩子,是伏地魔,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哈利記憶中那個喜歡蜷在他懷裡睡覺的嬰兒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待哈利反應過來,那張臉就已經染上伏地魔的眉眼,無法制止地朝伏地魔分化。
哈利深吸一口氣,盯著那張與日記中裡德爾越來越相似的容貌,生硬而不自然的問:“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孩子扯了扯嘴角,如同固定程式一般露出一個微笑:“謝謝波特先生。”
一聲‘波特先生’,哽住了哈利所有的話。
看著孩子脖子上很是乾淨的圍巾,哈利陡然覺得無比酸澀。
“湯姆,你很早就知道這個波特先生吧?你的圍巾也是他給的吧?”
比利摸著懷裡兔子的毛,看著湯姆垂頭收拾東西,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如若看到比他小半個頭的孩子眼眸中的陰鷙冷厲,大概就不敢用如此放肆得意的語氣開口,可惜他沒看到。
“如果不是我聰明,波特先生肯定也注意不到我。”
他說得洋洋得意,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他瞥了眼一言不發的湯姆,高昂著下巴,如同睥睨腳下的螞蟻一般高傲:“湯姆,你只不過是個附帶的而已。”
湯姆驀然攥緊了拳頭。是的,他只不過是個附加的而已。
那個青年明明能那麼溫柔那麼讓人心醉地蹲下來,問:“願不願意,跟我回家?”
可面對他時,他生硬得似乎不情願一般。
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任何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