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拉到,只得緊跟著她走到了主禱室外的狹長走廊中。
一眼望去,在走廊盡頭的唱詩室的門口,兩個人影一閃——輕揮著紳士手杖的華雲豐和一身黑色素服的華雲清,兩人親暱著攜手緊挨著,消失在孫茹和易素的視線中。
孫茹腳底一浮,上身微微晃了晃,隨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淚涔涔而下,卻不再多說什麼,輕輕一拭淚水,鐵青著臉回頭就走。
易青連忙拉住她,道:“小茹,再看看,也許……”
“也許什麼?也許什麼!夠了!還不夠嗎?你還想說什麼?你叫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想?啊?大好人、上帝、救苦救難的易青大菩薩,你的善良是不是太氾濫了?你要我怎麼接受這些都是誤會?”孫茹突然用力甩開他的手,失控的衝著他喊道:“現在是我爸爸死了!我爸爸死了,害死他的是我媽媽的舊情人!我爸爸還沒下葬,他們就急不可耐的在他停靈的地方幽會了……你讓我怎麼辦?易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不是聖人!也許你是,依依是,你們都是!你們都偉大。都是寬恕包容理解一切無所不能原諒的神,可我不是……我不是!!!”
孫茹連珠炮似的一氣說完了,用力一推易青,轉身向停放著孫雲博靈柩的主禱室跑去。
易青楞在當地。望著孫茹地背影,心中一片疼惜、一片悵然。
這種紛亂的、充滿變數的局面,以及後天就要到來的西北新影城工程競標會,這些事情千頭萬緒地縈繞在易青的心頭,絞成了一團亂麻。
想到外面還有一大窩客人,而孫茹母女都不在,主家連一個陪著的人都沒有,他只得嘆了口氣向外走去——這當口,別再出了什麼事才好!
剛走到外間主禱室門口,就見到一臉肅殺的馬麗麗埋頭往走廊裡走。兩人險些撞了個滿懷。
馬麗麗抬起頭來,邪氣十足的衝易青笑了笑,低頭向走廊裡走去。
易青被她的那個笑容弄得莫名所以。卻又毛骨悚然,不知怎麼的,他這幾次叫到馬麗麗,只覺得這個人真是越來越詭異,越來越不正常了。
……
穿過大教堂狹長的走廊——主禱室的後面是晨禱室和幾間小的禮拜室。其後在走廊盡頭,是一間專供教堂唱詩班排練地唱詩室。
華雲清和華雲豐兩人漫無目的的沿長長地走廊走著,各懷心思的低著頭。誰也沒有最先開口,打破這二十多年來兩人難得的片刻溫馨獨處。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唱詩室的門口。華雲清遲疑了一下,伸手推開了大門。
今天唱詩室裡自然是空無一人。
宗教式建築高大而孤傲的穹頂下,高掛著一具耶酥十字架上受難地雕塑,懸在高空的主,彷彿正以無限悲憫和諒解的目光,審視著腳下這對二十年痴戀、心傷累累地愛人。
大而空曠的唱詩室,因為寂靜而顯得益發的清冷。光可映人的拼木地板上,只有一臺孤零零的三腳古董鋼琴靜靜的佇立在一隅。
華雲清默默的走到鋼琴面前,掀開琴蓋,坐在了琴凳上——纖長如玉的雪白手指輕輕的撫過琴鍵,如行雲流水般地發出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琴音來。
華雲豐耳邊聽了這如泣如訴,似有無限哀怨的琴聲,心頭猛得一顫,望著華雲清清瘦盈盈的單薄背影,剎時間愧疚的難以自持。
“小清……”華雲豐艱難的開了口,嚥下一口唾沫,卻依然無法潤滑乾澀的喉嚨,好半天才躊躇的努力擠出一句話,道:“我其實……其實我……並不是有意要欺騙你和小茹,但是我……如果我……我真想不到阿博會……”
咚!
一聲沉鬱的重音打斷了華雲豐的話。
咚!咚!咚!
華雲清頭也不回,背對著他一連幾下低音區的重擊,發出沉鬱之極的悶響,似控訴、似斥責、卻又似嗔怪與傾訴——華雲豐聽出了這琴聲中複雜的種種情愫,不由得怔在那裡,不知所措。
琴聲忽得一變,流水般的音符在華雲清修長的玉臂下飛瀉而出。才聽了兩個小節,一向外表清冷的華雲豐竟忍不住潛然淚下。他緩緩的走到華雲清的身邊,坐在了琴凳上,伸手和她合奏起來……
情聲漫漫,訴不盡的萬千衷腸。
有些人天天在一起耳鬢廝磨,卻偏偏同床異夢;有得人遠隔關山萬里,卻心心相繫、心心相印。
肖邦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A小調,Op。21充滿綿綿情意夜曲第二樂章,在兩人的合奏中漸臻水乳交融。
華雲豐如身在夢魘般完全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