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巖也不知想到哪裡,半天后他忽然聲音壓低,帶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悽然道:“其實,生來富貴的跟半路富貴的卻都敵不過失去富貴的,阿弟可知,咱家老三……我是說,茂峰那孩子卻死在失去富貴的這種人手裡的?”
顧昭頓時愣了。
第一百三十六回
顧昭以前一直覺著;顧茂峰那娃生在古代虧了。那娃生在現代;那就是個會搞公關的高手;一介庶子;憑著手裡的關係,先帝皇子能搭上;新皇帝的兒子把他當成心腹,給人家管錢袋子;這也是本事。可惜啊,他生錯了門戶,生錯了時代。
最後;若不是他老子把他弄死了,那人怕是……以後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麼禍事來呢。
哥倆一夜敘話,第二天大早,就都沒起來。
顧老大說破了心事,這一覺睡得頗為香甜,顧老七倒是添了許多心事,起來後,頂著一對兒黑眼圈看著什麼都是花的。
在他看來,銀礦也好,金礦也好,前太子也好,今皇子也好,這些人就如阿潤爪下的小耗子一般,來來去去,如何胡鬧,如何折騰,都逃不過他的爪心兒,如何就這樣了,好好的一條人命就被老哥哥打死了……有些話他不方便告訴老哥哥,就是為這一點兒不方便,顧家交代了一條人命,當然,他也不是什麼都往身上攬的人,只……想起這事兒,心裡多少,便有些不是滋味。
草草歇息幾日,不說顧昭如何寬慰阿兄,只說幾日修養,眼見得顧巖恢復了精神頭,這一行人總算又踏上了路途,這段路途在顧昭眼裡看來,是各種坑爹,用他那粗淺的詞彙來說,那是彩旗飄飄,轅車奢華,天子恩寵什麼,不亦樂乎蝦米的真真是一份接一份的榮耀。
這一段時間,顧昭對顧允藥的態度卻好了很多,也不覺著他小家子氣了,只覺著這孩子倒是真是個可憐的,年紀小小,除了爺爺便什麼也沒了,因此,他也常把他叫到車裡,陪著孩子讀讀書,說說閒話,儘儘長輩的責任。
又是幾日,這一天車隊終於進入坤義關境內,眼見得路況是越加的好,隨便一看就知道這是新路,都是寒風裡不知道從那裡找來的民夫新修的,滿眼看去,盡是一水的用石滾子來回碾壓了百數遍的黃土硬道,車馬行在上面,那真是一馬平川,十分的安穩,半點都不覺著顛簸。
路是真的好,不過,顧巖是個小心的,因此行得半日,他便掀起車簾問外面騎著馬一路跟隨的顧茂道說:“老四,這條路,修的可不易吧?”
顧茂道拽下馬韁,將馬身與車輛並行,隔著車簾笑著說:“伯伯安心,照老規矩,一般是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這一甸約六百戶,每甸按照舊年規矩是給軍中供牛十頭,兵車一乘,甲士若干,咱坤義關這些年,年景尚可,依從規矩,勞役依舊是旬用三日,如今朝上削減兵役,可咱這是邊關,走的還是舊例。
我阿父說,這條路早就該修了,因此跟地方上的大人們商議了下,藉著接旨,就免了今年的雜役,錢財上自然也不用多出,只出這修道的勞役便可,說起來也算是一份功德,知道的人都說好呢。”
顧巖聽到這裡,想了下,這才摸著鬍鬚微微點頭。
又行的一會,到至大官道交口,他們的馬車又停了下來,將舊的馬具全部換了新的,一百多乘馬車都換了馬具,不論是馬腹帶,還是引車的長套,都上了一水的銀具,銀具上打的烙印皆是平洲顧府的花押。自此,每過一縣都有當地縣令帶著百姓鄉紳,拋花踏歌,唱讚歌頌,難為這個季節,這些人也不知道從那裡尋得這許多花來。
顧巖這一輩子,也沒這般奢華過,因此一再叫了顧茂道來教訓,只說過了,後來還是顧昭派了人到前面說,這具都是衝著聖旨來的,跟他卻是沒半分關係,叫他安心坐在馬車裡受著便是,這樣,顧老國公才心神穩妥,揹著沒人的時候,他也是心裡嘆息。
顧山這賊廝,在邊關混的就如土皇帝一般。
顧家三代,求的的確也就是這一份榮耀,可惜了,阿父卻沒看到,也一天都沒受用過。多可惜,先人打下的好基礎,小七寫的好書,硬是叫這賊胚子享受了,想下,還……真是有些不願意的。
轉眼終於到了坤義關口,說來也巧,今日天氣晴好,藍汪汪的一水的青天白日的好天氣。顧昭他們的車隊,才將行到關口,就遠遠聽到鼓樂齊鳴,沒走多遠,約是看到坤義關城牆的時候,那邊跑來兩隊著五彩衫子樂人,這些人背上扛著幾卷彩布編起來的彩繩,跑到車前,用彩繩將馬車一輛一輛的六駕車一組的連起來,如此,駕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