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
望著眼前只穿著一件雪白裡衣、站在床頭的男人,方子璞咧開嘴笑了。他朝他伸出雙手,男人就像個求抱的嬰兒那樣纏了上來。
“啊…你壓疼我了…”方子璞抱怨,“快進被子來,你想著涼麼?”
周錦嵐高興地鑽進暖烘烘的被子,感受著小書生在床榻間捂出的體溫。
“你在看什麼?”周錦嵐一把拿過方子璞放在床頭的書,“論語?”
“嗯,”小書生將頭埋進他懷裡,找個舒服的位置窩著,“明天要給學生們講的…”
“怎麼弄得這麼認真?隨便教點三字經得了…”
方子璞在被子裡偷偷擰了他一把:“我帶的都是些十幾歲的學生,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周錦嵐摸了摸被揪疼的手,委屈道:“可是要管好小屁孩兒也不容易啊…”
見小書生半天不出聲,周錦嵐起了壞心。他悄悄湊近他耳邊,對著他的耳廓呼了口熱氣。
“呵呵…”果不其然,方子璞笑了起來,“別鬧…”
周錦嵐不依,繼續挑逗著他的耳下頸窩。
“玉郎…我們很久都沒有…”
“不行,明天一早還要授課呢!”方子璞將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些。
周錦嵐撅了嘴,抱著他的腰撒嬌:“好嘛好嘛…我會很溫柔的…”
“那也不行,”小書生毅然決然地偏過頭,臉上緋紅一片,“上次你害我上課的時候都直不起腰來,我再也不會信你了…”
“好嘛…好嘛…”
“不行——!”
“咚”的一聲,可憐的周夫子被踢下了床。
“夫子再見!”
“再見。”
“夫子明天見!”
“明天見。”
“夫子慢走。”
“嗯,你也是…”
每日散學,看著孩子們歡快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消失在視野裡,周錦嵐總有種異樣的滿足感。京城裡的周家三公子已然成為了前世的記憶。偶爾回想起來,他只慶幸在那時遇見了方子璞,自此,此生便無憾。
周錦嵐抬頭看看天色,陰沉沉的天已經快要黑了。卻遲遲不見方子璞下學回來。
他們倆在不同的學館教書,周錦嵐教書的學館離家近,每日散學後總在門口等著小書生路過,然後二人一起回家。今天散學已經算晚了,可是卻仍舊不見小書生的影子。
周錦嵐有些不放心,他準備親自去看看。
方夫子的學館裡很安靜,顯然學生們都已經回家了。周錦嵐遇見了負責灑掃的大爺,一問,才知道有個學生留了堂,方子璞正在輔導他。
周錦嵐輕手輕腳地挪到了窗邊,就著學館裡透出的微弱燭光往裡看。小書生正和一個學生並肩坐著,伸手在一本書冊上比劃些什麼。
周公子瞬間就有些不高興。那哪裡能是學生啊,個頭比夫子還高,瞪著一雙賊兮兮的眼睛望著他家小書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傢伙。
“玉郎!”周錦嵐喚了他一聲。
小書生看向這邊,笑著對他招手:“進來吧,外面冷。”
“怎麼還不回家?”周錦嵐剛一進屋就問。
“這孩子還有些地方不懂,我正和他說呢。”
“嗯,”那高個兒的學生轉過頭來,對周錦嵐道:“我正問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yue)乎’是什麼意思…”
“是‘不亦樂(le)乎’。”周錦嵐垮了臉,糾正道。
“是麼?”學生摸摸後腦勺。
“是,”方子璞點頭,“這是我授課時早就講過的。”
“平日上課不用功,就不要老是麻煩夫子。”周錦嵐坐到一張課桌上,“這幾天天冷,晚上如果下了雪,回去的山路就不好走。你也不想夫子受什麼傷吧?”
“錦嵐,不礙的…”小書生對著他嚴肅地搖頭。
“哪裡不礙了?你的腿腳不好自己不知道麼?”周錦嵐提高了聲音。
“那…我、我先走了…”那學生看著氣氛不對,捲起桌上的文房四寶就開溜。
不一會兒,偌大的學堂就剩下了他們倆。
方子璞有些不高興:“你怎麼這樣,他可是學生…”
“學生?他多大了?”
“開春就十四了吧,你問這個做什麼?”
“十四?十四歲的孩子不去考秀才,整天纏著夫子算怎麼回事兒?你上次回得晚也是因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