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笑將頁面關掉了。
開啟QQ,依然有兒子幾日一次的報平安留言,說說近日生活,問問媽媽身體,叮囑注意薩斯。茹嫣對兒子這種短小精幹大大咧咧的留言常常有些不滿足,總覺得說得過於平淡,但是轉而一想,還是這樣好,萬一哪天兒子愁腸百結了,心事重重了,自己哪受得了?
回覆了兒子,還有幾個QQ頭像在跳,於是又一個個開啟,都是數日以前的。其中那個一江春水說,好久沒見你上帖,知道你不開心,想勸慰你一下,覺得你比我懂得更多,怕說不好。這個罈子上的人,大多是既得利益階層,有的甚至是腐敗家庭呢。你那些帖子,那些想法,他們當然不會喜歡的,你也別與他們較真。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我也不常來了。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說一聲。
另一個依然是從前那個說孤鴻老公雙規的匿名者,留言是:警惕你最貼心的人!!
茹嫣最怕看到這樣的帖子,只掃了一眼,心就咚咚咚跳了起來。趕快關了QQ。至此,茹嫣已經非常後悔持守不住再次瀏覽“空巢”,再次開啟QQ,讓本來就惶惶然的心情更加低迷了。轉而又想,這世上的苦楚,大多是由心造的,看看那些全然不顧“非典”如何猖獗,依然在菜市場擺著小攤的農村婦女,能夠趁著漲價多掙幾個錢就非常滿足的樣子,看看那些不管生意如何清淡,依然堅持著每天開業,一日日空守著,來一個人就滿臉堆笑迎上前去的小吃店主,自己確實是在自找苦吃。
草草吃了午飯,茹嫣準備好好睡一個午覺,突然就聽得外面一陣鑼鼓喧天。往窗下探頭一望,一列車隊開進了小區,停在了八棟門前,緊接著,車上跳下來各色人等,依然敲打著的鑼鼓聲中,一干人便排列在那根黃色警戒線前。幾個電視臺的攝像記者,卻已經鑽了過去,在警戒線裡邊找到了最佳機位。主持人也站到了攝像機前面,開始說起什麼來。再接著,一個領導模樣的女人,用一支手提擴音器對著八棟大聲說起話來:××小區的全體居民們!八棟的全體住戶們!現在,我代表市區街三級領導,代表區衛生局防非辦宣佈,八棟正式解除封樓!
八棟的居民一個個開啟窗戶,朝著樓下歡呼,敲打著臉盆,菜盤,冰鐵桶。性急的,已經連蹦帶跳跑出了樓外。
幾位男女一字排開,像工程剪綵一樣,將那根阻隔了八棟居民二十多天的黃色膠帶剪斷。
那位女幹部說,××小區和八棟居民們,和全市人民一起,經歷了“非典”嚴峻的考驗,取得了巨大的階段性勝利,自從封樓二十多天以來,小區裡沒有新增一例患者……
整個小區就像炸獄一樣,十幾棟樓房的人,像十幾條溪流,從各個方向匯流到八棟門前那塊空地上。平日那些牌友,舞友,花友,魚友以及相熟不相熟的,那一刻就像多年不見的親人,男的拍肩打背,女的相擁而泣,一時間很是感人。幾架攝像機都忙不過來。
自從封樓之後,茹嫣就一直沒去過單位。眼下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所裡報個喜訊。
茹嫣想象著,自己這樣一個禁閉多日受了不少委屈的人兒一進單位大門,肯定會得到許多憐憫與關懷,沒想到單位里人並不多,幾個一路碰上的,要就是遠遠折轉而去裝著沒有看見的樣子,要就是勉強擠個笑臉匆匆說句忙啥呢?就擦肩而過,連茹嫣想說一句解禁的話都來不及。
茹嫣先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房裡只有那個年歲最大的張研,多年來她是所裡的考勤模範。張研說,沒事啦?茹嫣說,剛剛宣佈解禁,把人憋死啦。張研說,你那棟樓不是沒封嗎?茹嫣說,是啊,可所裡就讓我別來了,也算是嫌疑犯吧。她問張研,還有人呢?張研說,你還不知道啊?各個組都抽調人去攻關了,那個抗非藥啊。
茹嫣接著就到江曉力的辦公室,房門關著,敲了半天沒人應。這其實是她來所裡的主要原因,於是就怏怏起來。再轉到資料室,平日很熱鬧的地方,今天就小李一個人在噼裡啪啦打字。見茹嫣來了,倒是很親熱,一個勁兒說,可真想念你,這陣子都要把我打死了。一天就是一大堆檔案。
兩人於是說了一會兒“非典”。茹嫣就問到江曉力。
小李說,江曉力現在已經是個人物啦!
茹嫣問,什麼人物?
小李說,咱們和病毒所的事你不知道啊?
茹嫣說,看了報紙,知道啊。
小李說,江曉力現在是聯合課題組協調辦負責人呢,兩邊所長都得聽她的。現在已經到防非指揮部那邊辦公去了。
茹嫣本想去所長那兒問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