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與不是,咱可不敢胡說。但你莫要忘了,那縣老爺可是姓劉的!”
“這又有干係?”
“那劉阿三之所以能在淮安城內橫行無忌。正是因為有個姨婆。你也知道地。便是那出了名的劉媒婆。劉媒婆雖只是個拉縴做媒人物,卻恰巧有個闊親戚,便是這位大人了。”說話的人用手指了指縣衙地方向。
其他幾位恍然大悟。轉載出一片噓聲。只說金家小子危矣。
金秀玉正站在樓下。將這些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只覺腦子一陣陣脹,腳下軟軟地如同踩著棉花。眼皮沉重,嘴唇乾,往前只邁了一步。便是天旋地轉,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昏迷前只聽到幾聲驚呼,隱隱約約猶如遠在天邊雲外。
金秀玉只覺身體猶如處在驚濤駭浪之中,不斷有巨大的浪潮撲過來,渾身上下無一不疼痛。
心裡面像燃著一團火,身上卻冷得簌簌抖。
喉嚨裡猶如塞入一個巨大的氣泡,又如同缺了水的荒漠,乾燥艱澀。
腦中轟轟作響,彷彿有人拿著巨大的錘子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頭。
耳根酸脹,連著牙關也疼了起來。
“豆兒,豆兒……”
是誰在叫她?
像是父親金老六的呼喚。
有人在哭麼?可是金林氏?這個活寶母親竟也有如此心痛的哭聲。
“豆兒,豆兒……”
她想睜開眼睛,眼皮缺有千斤重,上下眼瞼彷彿黏住了,無論如何分不開。
渾身上下都軟綿綿不受控制,連手指尖都沒有力氣抬起來。
沐生,沐生……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害了你……
弟弟的影像忽近忽遠,在她周圍環繞盤旋。
忽而是他跳著腳叫金豆兒的模樣,忽而是他甩起書包奔出院門的背影,忽而又是一片鮮血淋漓模糊了他的臉。
“那劉阿三,或者不是個東西,死了還要拉個墊背的……”
“金家小子性命危矣……”
無數個尖銳的聲音像要刺破她的腦膜。
“好疼……好疼……”
她呻吟著,想抬手捧住腦袋,卻沒有一絲力氣。
“他爹……快來……豆兒喊疼……”
凌亂的腳步聲,乒乒乓乓的物件碰撞聲,水在臉盆裡撞擊的聲音,粗重的喘氣聲,似乎遠在天外,又似乎都在耳邊,朦朦朧朧總像隔著一層紗。
手腕被壓住了,額頭被一片冰涼覆蓋。
“燒了……”
“……藥一定要灌下去……”
“若不然……有性命之憂……”
是誰在說話?這個聲音好陌生。
金林氏似乎又在啜泣了。
沐生呢?是不是沐生回來了?
無數光怪6離的聲音和影像充斥著大腦,將她擠壓得不能呼吸。黑暗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最終將她淹沒。
金秀玉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後半夜。
眼皮依舊沉重,她慢慢地,慢慢地努力了好幾次,才撐開了眼睛。
睡中不知日夜。
渾身上下都軟如棉絮,只有眼珠子能動,她努力地動了動頭,看到了屋內的情形。
一支兒臂粗的蠟燭,直直地樹立在燭臺上,燈花節得老大,細長的火焰跳躍著。
為何點了蠟燭?往常金林氏為了節省,總是點的油燈。
她轉了轉眼珠,目光從蠟燭移到了放置燭臺的桌子上,再移到趴在桌沿的人身上。
是金林氏。
她趴在這裡多久了?
金秀玉又將目光移到了窗欞上,窗紙上透出一種微微的慘白色,窗外一片靜謐,沒有一絲聲響。
原來是凌晨,天快要亮了吧!
她努力地動了動手指,還是沒有一絲力氣,連指尖都失去了知覺。
喉嚨很乾,唇上也膩膩浮了一層白沫,她張了張嘴。
“水……”
嗓子沙啞地厲害,她以為用了很多力氣,出來的聲音卻細如蚊吶。
她艱澀地收縮著喉嚨裡面的肌肉,好不容易恢復了一絲靈活。
“水!”
這次倒驚動了金林氏。
她先是肩膀微微動了一動,繼而渾身一顫,忽地抬起了腦袋,一眼便看見了床上的金秀玉那一雙張開的眼睛。
“醒了!醒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