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隻白狐還沒斷氣呢!要不先——”按照慣例,都是先結果了性命,再來取皮。侍衛已準備用野外擊打內臟的方法置其死地。
“等等!”胤礽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愣住等他的抉擇。他耳邊又響起老爺子的話:“你不願手上沾血,難道要朕幫你一一收拾乾淨麼?”老爺子是嫌自己不成器吧,還有大哥,大哥說得動情:“我何苦張羅一切?我是為了自己麼?我貪圖什麼?”
他們都是對的,都是為了他好,只有他一人是被隨意左右的,可以被人生拉活扯。
“活剝了!所有獵物都活剝!”他狠狠的說,他能決定什麼,無非幾隻狐狸罷了!
鼓聲三響一停,三響一停,是在合圍了吧!老爺子早已不屑於獵狐了,這樣小的獵物滿足不了他的征服感。其實沒有思想的畜生算什麼,獵“人”才是他最中意的遊戲吧!
狐狸的嗷嗷叫聲淒厲、哀慟,可聽在胤礽耳中,卻是最美妙的序曲,他瞪大眼睛,捨不得錯失每一個細節。狐狸垂死掙扎的望向他,那眼神真有靈氣,真能攝人心魄,或許自己該學著這樣的眼神去看看君父,這樣的念頭一經閃現,他就自嘲,什麼都不能打動老爺子的心吧,還存什麼痴心妄想,他們都是他的兒子,也就隨意被他安排著各自的命運。
“爺!都收拾利索了。”腥熱的帶著鐵鏽味的血氣瀰漫四周,將頭腦燻得脹痛。
“再獵!去尋大的獵物!”他忽然發狂一般朝著鼓聲響起處而去,一直衝過禁軍的外圍——
墨涵還沒睜開眼,就聞到那熟悉的淡淡草香,她沉住氣,不著痕跡,竹心呢?
他的聲音平緩:“你既知我來了,還要裝睡麼?”
她知道露了痕跡,冷淡的說:“此處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走吧,我就當你沒有來過!”
他冷哼一聲:“我卻不能無功而返!”
離弦
密林處,偶爾躥出幾隻野兔,他連拉弓的興致都沒有,鼓聲息了,是連綿不絕的號角聲,獵物該是無處遁逃了,君父倒不遜色於廉頗,小兒子是一個接一個生,那號稱千石力的折半弓還拉得開麼?
兒時他心嚮往之的就是那柄能收折的弓,那弓高掛在乾清宮的牆上,是他夠不著的。他只能痴痴的看著,企盼著哪怕是就摸一下,也能滿足他的心。可他是不敢造次的,只能強迫自己學會多一件的忍耐。
“哥哥,你站在椅子上就能夠著了!”胤礽只齊他肩,卻搬來笨重的椅凳,眼睛透亮。
他有些膽怯,可禁不住那誘惑:“弟弟,要不哥哥抱著你去摸摸!”他從來都覺著自己喜歡的胤礽一定會喜歡。胤礽退後一步,搖搖頭。是了,這皇宮中有什麼是胤礽得不到的,即便要玩玉璽,皇父也會將其抱在懷裡,隨他的意。
正當他的手觸及雲口那精描細繪的龍圖騰時,一聲斷喝嚇得他縮回手,他趕緊跳下椅子,準備跪地求饒,略抬頭,就見盛怒的皇父一個巴掌扇過來。他早被訓誡過,這樣的教誨是恩賜,是不能躲避的,那一刻,他站直了等待父親的關懷。清脆一聲,卻不覺痛楚,聞聽皇父關切的詢問聲,他睜眼,驚愕的看著一切,他從此不願再去注視那流露著最深切父愛的皇帝,只定定的看著代他捱了一掌的胤礽。
“王爺,今夜丑時,以藍煙為號!”
“孤王只想提醒你,別自作聰明,行轅外十里尚有大軍駐紮,你若起了私心,哼!你自己掂量!孤王倒是不介意再徵噶爾丹的!”效唐肅宗故事,自己算是郭子儀麼?如何說服胤礽才是難題,其實最後結局還算圓滿,平了安史之亂,好歹玄宗是病死於床的。
“王爺哪裡的話?王爺一言九鼎,既許了喀爾喀,策旺已滿足得很了!只是策旺有一事不明,王爺舉事為何要推太子呢?素來聞聽——”
只被胤禔瞪了一眼,策旺就趕緊止住話語,饒是他在戰場上廝殺慣了,卻依舊受不了這位直郡王的霸氣,那眼神實在有如利劍。
胤禔忽然有一絲不安,按說號角獨鳴之後,就該捕獲獵物了,為何這許久不見動靜,那密林中沒有任何聲息,按慣例,此刻早就是鼓聲大作。今日圍的是頭熊,跟在老爺子身邊的是幾個沒開過眼的小阿哥,或許他們也如自己兒時那樣敬畏這文武雙全的君父吧。
“誰?”策旺一聲驚呼,箭也隨之離弦。
胤禔有心制止已來不及,聽得灌木林裡傳來的卻是孩童的呻吟,他揮手示意讓策旺離去。他策馬走得近些,不待瞧清墜馬的人,那馬卻是識得的——
雖然分散狩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