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難免有人心生嫉妒,暗地裡巴不得搞亂他們三兄弟之間的鐵硬關係。馬大哥是聖賢之徒,道貌岸然,難道過多地關心一下弟妹不應該?人吶,幹嘛總要去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想呢?
後來,竇一虎不幸死於太平軍之手(馬新貽幹掉竇一虎之後,就是這麼嫁禍給太平軍的),馬大哥那個叫悲痛,不僅親自帶人“搶”回了二哥的屍首,還親自抬棺厚葬了二哥,兩隻本來不大的眼睛居然都哭得紅腫的桃子似的,好幾天都消不下去,連張汶祥自己都感不如。尤其是當馬大哥捧著撫卹銀,當著他的面向二嫂發誓,一定會“照顧好弟妹終生”的時候,張汶祥更是由打心裡升騰起了一種對馬大哥的由衷的敬意。當然,張汶祥明白,“照顧好弟妹終生”那可不是有如骯髒之人所想象的那樣苟且,人家一張嘴就能隨便一大堆聖人言論來的馬大哥不僅老家裡有妻室,還能不明白朋友妻不可欺這麼簡單的道理?更何況還是把兄弟的妻子了。
在張汶祥看來,二哥竇一虎的死,顯然給了大哥馬新貽一個很大的打擊,為了避免在張汶祥身上也會發生類似的事情,馬大哥安排他做了護衛首領,整天伺候在大哥的身邊兒。自然,馬大哥也沒有對二嫂食言,無論是怎麼調任,始終把二嫂帶在身邊兒,二嫂一個窮慣了女人,居然也過上了使奴喚婢的日子。
到了德州之後,張汶祥更是多次親耳聆聽到馬大哥對二嫂的擔心,“俄國人是好,整治太平亂匪不依靠俄國人不行。不過,俄國人又太壞,像是沒有完全開化的野獸,逮住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動路。唉……為了你二嫂我這個做大哥的可真是天天的提心吊膽啊。三弟,你看是不是應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利用大哥的門路,給你二嫂在京城裡再尋個大家門戶,這樣既避免了戰亂,又可以叫你二嫂不白白地來到人間一回?你要是同意,就找機會勸勸你二嫂,呵呵,這種話也只有你這個做小弟可以說,我這個大老伯子去說恐怕……哈哈哈……”
好女不嫁二夫,大字不識一個的張汶祥雖然懂得這個道理,但也不能不覺得馬大哥的話總是有道理。要是眼下天下太平還好說,可如今畢竟是戰火紛飛的年代,叫二嫂一直跟隨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總是對不起二哥的在天之靈。
於是,他按照馬大哥的意思不止一次地私下勸過二嫂,反正是人嘴兩張皮,你說守節有理,同樣也會有一百個理由去說不為死去的人守節該有多麼的好。哪裡想到,每次他在二嫂那裡都是碰得灰頭土臉。只要一提到再嫁,二嫂就哭得傷心至極,口口聲聲咒罵著他和馬大哥忘恩負義,“俺家的老竇為你們把命都搭進去了,你們居然還要把俺的身子賠進去,還有良心嗎,俺家老竇如若有知,不挖下自己的兩眼當泡踩才怪……嗚嗚嗚……可憐的丈夫啊……俺乾脆一頭撞死找你去算了……”
一個是情誼深重的大哥,一個卻是忠貞得不得了的烈女,張汶祥無奈了。普天之下怎麼兩個最有骨氣的男人和女人都叫他碰上了。
就在張汶祥感慨的不得了的這種時候,他新近結交的一位經常的往來於京城、德州之間,為俄國軍隊押運軍品的好朋友,在一次酒醉間的閒談中,順著他的話又提到了馬大哥的一些事情。諸如為什麼劉銘傳不肯來山東投效馬新貽呢?從朋友的嘴裡,張汶祥知道了馬新貽在劉銘傳身上做過的那些手腳。
那位朋友與劉銘傳顯然是交情不淺,對劉銘傳的過去的事情幾乎是無所不知。不過,那位朋友也不是萬事通,至少那位朋友還不知道他這位徒駭河工程的總監工,原來與馬新貽還有著一層拜把子的關係。酒後話就多,那位朋友似乎是要故意炫耀他腦袋裡的奇聞軼事多,接下去又提到了劉銘傳的一些爛事兒,像什麼心狠手毒啦之類。而期間最叫張汶祥驚訝的,二哥竇一虎的死居然不是死於太平軍,而恰恰就是死在了劉銘傳的手裡。
酒還沒喝到醉的張汶祥,順著那位朋友的話語一琢磨,不由得一陣陣的心裡發冷。是啊,二哥當時去的地方雖然勉強能算得上是大清軍與太平軍的控制區交界處,可二哥死的地方,前面幾里外就還有大清的兵馬駐紮啊。再說了,那天去搶屍他也參加了,當時本方這些去的人馬嗚嗷的那麼一折騰,不是還把前面營壘裡的兵馬給招惹出來,捱了對方的一通亂罵嗎?
“你跟著馬巡撫幹……嘿嘿……”那位朋友最後撂下了這麼一段話,“知道劉銘傳為什麼殺那個姓竇的主兒嗎?呵呵……竇夫人漂亮啊,唉……自古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咳咳咳……要是……要是有個大美人兒叫我碰上了……可惜……可惜竇夫人……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