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踩了尾巴的貓,臉上又換了剛才那惡狠狠的表情:“下棋!少說廢話!”頓了一頓,見小白只是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馬上也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刻重新坐下,吧嗒一聲,將一枚黑子按在棋盤上,涼悠悠地道:“我可沒你偉大,事事捨己從人”,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眼光似乎掠過牆角邊的長劍,“上面不過略施小計,你就這麼屈從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小白道:“不過暫行幾天水神職務,其他的,我還是我,一切都與天庭無關。”
小黑冷笑一聲:“這一招妙啊,我若是那天帝,就永遠只丟給你一句:水神一職還未找到合適人選,卿當勉力再為孤分憂幾日。只要你累不死,就得沒名沒份的給他當牛做馬一輩子!嘿嘿!”
“還好你不是!”小白橫了他一眼,“再說,名分於我何用?我這麼做也不是為了天庭和帝君。”
“但既然要你做事,至少不該封你仙力吧……”
“看好你的棋!”小白似是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迅速地落下一子,然後轉頭對我道:“娘子,茶煮好了麼?我到現在還沒喝上一口呢!”
我聽著他二人的對話正若有所思,他一提喝茶才回過神來,一看茶水已近煮幹,連忙出去採雪。走到窗邊時,聽見小黑冷笑道:“你有沒想過,這從頭到尾都是他做的一場戲,就等著你低頭……”話沒說完已被小白低聲制止。
我震驚!
難道那一場天災就是天庭想要小白回去而給的暗示?
而小白卻在堅持,哪怕以沒有法力的凡人之軀代行水神之職,他還是堅持留在人間,和我在一起。他這麼辛苦,只因娶了我!
我是不是太拖累他了?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該結合?他這樣還能堅持多久?
我不敢多想,害怕知道那答案。
我只是個法力低微的小妖,連言行的自由都沒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地珍惜與小白在一起的時光。
所幸自那場對話之後也並未發生什麼,幾番春秋冬夏過去,我們依然在一起。
水鏡中,那個熟悉的背影正靜立在一株梧桐樹下,秋風吹過,無數枯黃的落葉在空中盤旋起舞,有片葉子恰巧落在了他肩上,他卻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隔了好一會才輕輕拂去。這個角度看不到到小白的臉,我無從猜測他此刻正在想什麼。
忽然“吱呀”一聲,他身後小舍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衫少年,眉目清秀,神情質樸。
這少年我在鏡中見過,名叫李冰,是小白治水途中結識的。
小白雖將一身學識盡數傳授眾人,卻從不收弟子,但見李冰勤敏好學,又有胸懷救世濟人的志向,也不由對他青眼有加,將他帶在了身邊。
只見那李冰走到小白身後問道:“先生,你在想什麼?”大概是小白不喜人叫他師父,因此他二人雖有師徒之實,李冰平日裡卻稱他為“先生”。
小白略微轉身,鏡中正好見到他左邊側臉,只見他凝視著遠方,臉上神色溫柔:“在想我娘子!”
……小白還是這樣,雖然大部分時間言行都很委婉,然一旦直接起來又直接得讓人咋舌。比如對小黑,還有這李冰,顯然是將這二人當做了極親近之人。
只怕他不願與李冰師徒相稱也是為此。相比不苟言笑的師父和唯唯諾諾的弟子,這樣亦師亦友的相處之道,才更符合小白的風格。
李冰聞言一怔,詫道:“先生已經娶妻?”
小白含笑道:“我已成婚三年了!”
若非從他口中說出,我竟沒意識到,不知不覺,三年已經過去了。回想與他成親以來聚少離多的日子,心下一陣惆悵,成婚三年,聚少離多,就連想為他生個孩子都一直未能如願。
李冰笑道:“看不出來,先生成親這麼早!這下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傷心失望了……可是師孃,呃,不,夫人,為什麼總不見她跟先生一起?”
“她性喜安靜,獨在山中隱居。”小白淡淡地解釋道。
李冰點點頭正想要說什麼,突然從遠處跑近一人,連聲大叫:“不好了……先生,救命啊!快,快救救那些孩子!”是女子的聲音,邊說邊彎腰喘氣,顯是跑了很遠的路。
等她站直了身子,我一看,這女子正是當年劉家村的小葉!
難怪我從昨天開始就覺得鏡中所見種種有些眼熟,原來小白他已回到了山下,我曾去過的那個鎮子。
“什麼事,小葉姑娘?別急,先說清楚!”小白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