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隨即朝右首的一棟水榭行去。
清溪淙淙從水榭後的山石間泉湧出,汩汩流向山腳的小湖,最終匯入南海蒼茫碧波里。
海,是它生命的終結,也是永遠的歸屬。
那麼人呢?
在離開這紛紛擾擾的塵世之後,又將去向哪裡?
是化作天上的星辰,還是如泥土一樣地腐朽?
林熠想著,走進了水榭。
林顯臥坐在憑欄前的一張躺椅中,半靠著軟墊,一任上午的溫暖秋陽灑照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灰髮間,對映出一個個閃爍的小光點。
他閉合雙目,黯淡的臉上神態安定而悠閒,一反往日的嚴峻生硬。
一襲新換的寬鬆黑色長袍罩著身軀,有海風吹過時,微微盪漾起漣漪。如果不仔細觀察,近乎難以相信這是一位生命行將燃燒到盡頭的孤獨旅人但眉宇間隱藏的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然憂鬱,彷似在訴說著他的寂寞,他的疲倦。
林熠沒有打擾他,在對面坐下。
朱欄外,小小的碧水池中荷花早已凋謝,僅剩下一片片綠色的蓮葉漂泊水上,點綴深秋的肅殺與蕭索。
幾頭散養的麋鹿,懶洋洋地漫步池邊綠茵,這裡是牠們的庇身之所、世外桃源。
一頭小鹿歡快地在父母身旁奔來繞去,不時親暱地探出脖子,在母親的身上蹭蹭,而牠的父親─那頭雄壯的公鹿,默默守在一邊。
守護自己的幸福。
林顯緩緩睜開眼睛,眸中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芒,卻依舊深邃而沉著。
他打量著近在咫尺的惟一嫡子,冷寂的臉上多了一絲欣慰,說道:“我本有些擔心,你不願意見我。幸好,你還是及時趕到了。”
林熠壓抑著心情,淡淡道:“我不過是想知道,你將孃親葬在了哪裡而已。”
林顯輕輕一笑,道:“很快我就能見到她了,甚至已有點迫不及待。”
林熠靜默了些許時候,說道:“我還有一顆若水先生留下的九生九死丹。”
林顯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神情裡卻有了一縷歡愉,回答道:“我不需要。”
林熠一言不發,慢慢伸手搭住他的左腕脈門,片刻後,星目裡掠過幾不易察覺的悲哀和無奈,鬆開手恢復原先的坐姿道:“誰幹的?”
“魔崖三君。”林顯答道,看見兒子露出沉思之色,解釋道:“他們是百年前成名的三個老魔頭,因為窺覷魔聖三寶,曾不自量力地登門挑戰逆天宮,結果被打得屁滾尿流,狼狽而去。沒想到,龍頭秘密招攬了他們。”
“龍頭。”林熠一字一頓地問道:“他要殺你?”
林顯坐直身軀,從袖口裡取出一方乳白色的玉簡,微笑道:“因為有件東西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我拿了。”
林熠接過玉簡,上面雕刻了一圈金邊花紋,頂端還鑲嵌了一枚指甲大小的銀色寶珠,除此之外別無異樣。
“這是什麼?”他問道。
林顯微笑道:“你用一根手指按住那顆顯形珠,注入真氣。”
林熠依言在圓珠上輕點,太炎真氣到處寶珠“嗡”地亮起,盛綻開一蓬水波般的銀色光暈。
玉簡的表面,漸漸浮起數行稍縱即逝的篆字,不斷地飛速變幻,竟是一份冗長而詳細的名單。
“山海經!”林熠心神動盪,真氣隨之一斷,玉簡上的銀光迅速消逝。
“不錯,玉簡的正面是山經,海經則藏在了它的背面。這世上,除了它,還有什麼寶貝值得我甘冒生死之險將它盜出?”
林顯傲然道:“雖然被魔崖三君發覺,可他們想留下林某,哼,那是痴人說夢。好歹我這數十年的苦心經營,終究不至於一事無成。有了它,你只管點人頭,將隱藏在正魔兩道的九間堂奸細連根剷除,更可一舉攻陷無涯山莊,徹底扭斷龍頭的左膀右臂。”
或許因為心情激動,語速過快,林顯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位一縷血絲。
他拿出一支青瓷瓶,從裡頭倒出最後一顆水紅色的丹丸吞入口中,瞑目歇息良久,嘆息道:“這是恩師在世時賜我的續生丹,虧得有它,我才等到了你。惟一的遺憾就是,我至死居然也沒能查清龍頭的真實身分,只隱約覺得他和天宗必定有莫大關係。”
林熠低聲道:“可能你還不知道,若水先生在三日前也已遇害,兇手應是龍頭。”
林顯首次變色,可滿臉的驚愕又僅僅在一瞬中隱去,輕輕一聲苦澀的低笑,道:“他倒走在了我的前頭,仙盟內部必定還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