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同是初四這一天白日,午席過後,城南鐵匠鋪中。
吳指北看到獨臂的許定波拎著食盒,笑道:“你這後生,你說你來就來嘛,還帶什麼東西啊。”
許定波不由靦笑,暗歎楊老英雄真是面面俱到啊。
顧遊先聲說明其來意,食指大動的吳指北毫不猶豫將食盒撇下,站起身來。
鐵匠鋪裡屋暖和異常,吳指北上身只穿了一件白紵衫,許定波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這個人瑞,滿口黃牙,一顆不少,不免歎服,即便是再怎麼精神矍鑠之人,過百了還能這般精幹的,平生所見獨一份。
吳指北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招手,頤指氣使,溢於言表。
許定波不敢怠慢,五十曰艾,服官政,養於鄉。六十曰耆,指使,養於國。
何況是人瑞?
許定波快步上前遞上佩刀。
吳指北剛握住佩刀,眉頭就是一皺,還未近觀,便是有些嫌惡地將刀一拋。
許定波錯愕一瞬,憑空抓住刀柄,收刀入鞘,赧顏面上驚疑。
吳指北卻是問道:“真是楊元魁叫你來的?”
許定波聽出他話裡些許不悅含帶追責的意味,隱隱覺得這是位真能人,他既艴然,也害怕遺禍楊老爺子,一時只是抱拳致意,沒有回答。
吳指北看向顧遊,後者點頭。
吳指北輕笑一聲,又是躺回竹榻上去,毫不留情道:“真沒眼力見兒啊,他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誠心的吧?什麼贗品都送到我這來?是想看我打眼兒?”
“贗品?”許定波一臉狐疑。
見許定波也是一副如墮煙霧的樣子,吳指北只道:“兵仗不分貴賤,只要不假就行,我不看假貨,多說一嘴都覺得難為自己,後生你回去吧。”
“吳爺爺,怎麼一進門就聽見你說我爺爺壞話呢?”
換了便裝的楊寶丹雙手附後,走進深長的裡屋。
吳指北看到大變活人一般的楊寶丹,有些尷尬,卻是裝作不識,“呦!這是誰家的小囡?這麼雅精?”
楊寶丹眉眼彎彎,“吳爺爺少裝糊塗,連我都認不出了?”
吳指北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寶丹丫頭,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也就幾月不見,出落得這般苗條了?”
楊寶丹也是笑,揹著手,狡黠問道:“你猜我這次是不是空手來的?”
吳指北笑著搖頭,“不能夠啊,寶丹是我看著長大的,最親我了。”
楊寶丹卻是雙手一攤,玩笑道:“猜錯咯,我不僅空手來的,還要往回拿呢,吳爺爺為老不尊,後背蛐蛐我親爺爺,我現在就想酒食也不給你留了。”
緊接著許定波便看到驚人的一幕。
吳指北人老無剛,雙手抱拳,向著楊寶丹連連討饒,“算我錯了行嗎?別和我這昏頭昏腦的老頭子計較了。”
楊寶丹扯了張竹椅子坐下,笑眯眯道:“原諒你了,卻也不叫你全吃了酒食,我得罰分一半。”
吳指北連連點頭,叫顧遊開啟食盒就開始擺菜,又遣他去取碗筷。
楊寶丹看著一旁站著有些無措的許定波,為其挽顏道:“吳爺爺一點情面都不講,許鏢頭是我家的客人,你就直接往外趕啊?”
吳指北笑了笑,看向許定波,“既然寶丹丫頭說話了,你也坐吧,一起吃點。”
許定波連聲道謝,又聽吳指北道:“老頭子我一雙真眼,就是看不慣假貨,也不是針對你,勿怪啊。”
許定波搖頭不迭。
楊寶丹卻是翻了個白眼,“吳爺爺你自己都作假,怎的還看不起假貨了?”
吳指北聞言一愣,旋即面色微紅道:“我什麼時候作假過了?”
楊寶丹笑道:“京中斬鐵樓有能工巧匠,做水火不侵,刀槍不入金絲手套喚名‘二年蟬’,老趙之前那副‘十七年蟬’是從何而來的?”
吳指北理所當然道:“那只是名字相似而已,要論品秩,我更甚其百倍,還不許我青出於藍了?我瞧不起的是那種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的假貨,但凡他能做個形神兼備,我也不這般愾憤了。”
楊寶丹伸手把住吳指北一條胳膊,微微搖晃,好似撒嬌道:“吳爺爺快別賣關子了,你不說出個丁卯來,誰知道怎麼回事?這許鏢頭的刀怎麼就是假貨了啊?”
吳指北最是吃這丫頭這一套,便直接問與許定波道:“小子,你這刀從何處得來?”
許定波想了想,算是如實回答:“是我父親手中傳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