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志大才大之人卻不常有。
玄龍城如今的二聖局面,稱呼陳含玉為兒皇帝,也是侯元之的殺人誅心的毒策。
學士以大君射摩蠕蠕之命傳書離朝天奉府,道道聖旨不過內長城,卻有武人在長城之外運氣宣讀,響遏行雲,起始一句便是:“報兒皇帝雲……”
如今建元玄龍,侯元之少說也該官拜左右丞之一。
可北狄大軍入主玄龍城後,侯元之聽聞大君三年內大端並無撻伐中原的謀劃,當即闖入萬安宮,向射摩蠕蠕說明其中利害關係。
就算秣馬厲兵,從長計議,也不是這個長法,豈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
最後射摩蠕蠕笑著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卻依舊寬慰他,十年之內,定然越過長城,手握神器,叫萬國來朝。
侯元之卻自知勸說不動這位大君,這些年來他所有天馬行空的詐謀奇計都是這位君主點頭之後才會推行開來,雖然屢建奇功,成效卓著,但現在是謀國,需要的是金石之計、不拔之策。
大君看重的是腳踏實地、徐徐圖之,跳脫不了一點。
他這個毒士若是還不知收斂,繼續居功自傲,怕是禍來神昧,就要到了狡兔死了,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時候了。
從萬安宮出來,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傢伙也就徹底失了心氣,五十知天命,他的身體早被北地的星霜荏苒給摧垮了,哪裡還能再活十年?
別說是他,射摩蠕蠕的身體,能活十年?
聽說新帝陳含玉登基之後,想起侯元之這一位賣國巨賊,倒也乾脆利落,直接將其在國內的親族連根拔起。
誅九族那一日,沒曾想還有三百餘人。
窮在鬧市無人問的侯元之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多親戚,現在都已株連,心中自然毫無波瀾,就算誅他十族又如何?
他的腦袋不還是安穩地放在脖子上嗎?
唯一有些惋惜的是聽說連自家在江南道奉祀高、曾、祖、禰四世神主的四龕祠堂如今都已燔喪。
侯元之對此卻不以為意,等他死後向列祖列宗賠罪去吧。
至於罵名,他什麼時候在乎過?
天下人的口誅筆伐是真能殺人,但也只能殺青史留名之書上人,於現實的他不痛不癢,被戳脊梁骨又如何?
就像朔風吹不過長城,關內的積毀銷骨又怎麼傳到關外呢?
甚至不如經年的風霜更磨人。
本就沒有封侯拜將,自然也談不上急流勇退的侯元之暫時回到欽天監中。
不過正已經不是那七品的五官靈臺郎,而是當了個執牛耳的五品監正。
觀象臺上,已經老眼昏花的侯元之抬頭望天,白天也有懸象,只是那些星斗太黯淡了,被太陽的光芒遮掩了。
不是他能透過纖雲去搜羅那看不見的嘒彼星子,他的眼睛早看書看壞了,即便在星夜,也已經看不清楚星象。
還好懸象著明,莫大於日月,這兩個更迭不停地大懸象,他還是能看見的。
如今才算名正言順的國師銅山細海來到欽天監中,屏退眾人。
他抬頭看著高臺上張目對日的老朋友,好意提醒道:“侯希白,對著太陽看什麼?眼睛不要啦?”
侯元之字希白,號白禿。
人如其號,年過五十,已經是個華髮稀疏的半禿小老兒了。
之前天符帝被俘的時候,大君閼氏為陳符生取了個汙名,喚作禿小廝,這位可是有過跳腳,總覺得是被指桑罵槐了。
侯元之頭也不回,語氣疏離道:“國師大人,您怎麼來了?”
銅山細海笑道:“沒什麼大事,就來看看你這小心眼的傢伙氣死了沒。”
侯元之沒好氣道:“還有氣呢,死不了,看過就回吧。”
心中同樣納悶今天可是息侯進城的大日子,這個心思玲瓏的國師怎麼還有心思來找他這個閒人?
“那我就放心了。”銅山細海點點頭,卻是沒有離去。
侯元之一癟嘴,說道:“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沒你能活,但也不會這麼快死。”
銅山細海並不說些虛情假意的寬慰話,而是說道:“這是真話,你說你,才五十幾吧?身子比我這年過古稀的還單薄。”
侯元之卻是直白問道:“那你還能活十年嗎?”
銅山細海搖搖頭,“我都七十八了,再活十年,老而不死,那不就成賊了?”
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