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連阿譚都死了,林西元就真的成了世界上最可悲的人,他所有的委屈,所受的苦難,渴望的真相,都徹底沒了答案。
“每一步都走錯!每一步都走錯!”失聲的哭訴突然爆發,聲音中帶著無盡的絕望,籮筐中精緻的鏡子幻化成白色的光線,圍繞著老婦飄蕩纏繞,鏡子是她的修為所造,感受到主人的呼喚,綿綿不絕的灌入到她的身體,不久,另一條白色的光線也從空中飄來,它穿透牆壁,湧進老婦的體…內。
滿頭的銀髮逐漸被黑色所代替,乾枯的面板也開始有了彈性,變得細膩白皙,白光散去,眼前的老人被個陌生的女人所替代,她眼角微垂,豆大的淚珠一顆又一顆地往下落,那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像是夜晚怒放的最美的那株曇花,鼻息間全是清幽地花香,唯獨那雙眼睛,盛了太多的愁苦。
“婆……阿譚。”毛不思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貝齒緊咬著下唇,壓抑著沒讓自己哭出來。
“我的時間不多。”阿譚開啟櫥櫃,裡面都是些灰撲撲的老款衣服,她選了半天,才挑了件藏藍色的連衣裙,裙襬蓋到小腿,頗為端莊,“走吧。”
臨行前,阿譚停下腳步,像當初離開人間一樣,再度回頭端詳著自己這些年來的棲身之所,這一走,她怕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一聲嘆息。
三岔口的泥牆被快速開啟,又砰然閉合,留下揚起的團團霧氣。
屋內開著燈,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他單手撐住桌面,抬手一揮,牆面上便顯現出了毛不思三人的畫面,腳步匆忙而堅決。
“我就知道。”男人拿了個空杯子,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曇花茶,茶水已涼,入口從喉嚨一直冰到心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應著誰,“你雖不讓他來尋我,但我冥冥之中感覺,總有一天,他會來的。”
畫面中的濃霧被陽光替代,他看著眼前的畫面,覺得馬明義有句話說的十分對:除了他自己,沒人有資格替他做選擇。
陽光落下,透過樹葉在面板上形成塊塊斑駁,阿譚已經好久沒見過人間的太陽,秋風吹過,樹葉打著旋的往下落,惹得阿譚忍不住伸手去接。
“我們要通知林西元嗎?”毛不思眼眶的紅腫還沒消下去,帶著濃濃的鼻音。
“不用。”她和他的魂相互吸引,只要她現身,他就能立刻感受到。
阿譚揹著手,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陌生景色,灰色的大橋連線著江河兩岸,車輛有條不紊的穿行而過,再遠處,則是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沒有餓殍遍地,沒有硝煙炮火,這個時代,真好。
阿譚的魂在林西元身體內呆的時間越長,他就能越快的感應到她,魂被原有的主人吸引,指點著這副身體尋找正確的方向。
降魔杖突然一抖,毛不思立刻警覺起來,耳邊是呼嘯的秋風還伴著孩童細碎的笑聲,“他來了。”
話音將落,黑色的風衣就出現在梧桐大道的另一端。
如鬼如魅,幾乎片刻就到達他們幾米外的地方。
林西元沒有說話,只抱著懷裡泥偶死死地盯著那抹消失了幾十年的身影。
頭髮順滑的披在肩頭,她好像比瘦了些,不在喜歡濃厚的紅紅綠綠,藏藍色長裙襯的她面板愈加白皙清透。
“來了。”阿譚扭頭,嘴角一彎,露出溫暖的笑容。
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人,他愛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也想了一輩子。
無言的沉默。
阿譚的視線逐漸由林西元移到他懷中的泥偶身上,泥偶的面龐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兩根麻花辮翹起半圓的弧度,身上被人用鮮血刻上了避光的咒法,想是這些年,林西元又學會了不少東西。
她盯著人偶,人偶也盯著她,小人被抱在懷裡,能敏銳地感知到男人的情緒,他的心臟跳得人心煩,曇花香味收了又放,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囡囡。”阿譚開口,就見林西元懷裡的小人猛然回頭,白色的眼球頓時變成一金一銀雙色,她張開手臂。
熟悉的花香就這麼隨著秋風,湧入泥偶的鼻息,那是日日伴著她入眠的曇花香,比現在抱著她的懷抱更濃更香,她叫她‘囡囡’,在好多好多年前,她那個消失的母親也這麼叫過她,聲音和這個一樣柔軟一樣動聽。
林西元感覺懷中一輕,懷裡的小人就消失,出現在了阿譚腳邊。
她抬頭望著眼前藍色衣裙的女人,小心的扯動了她的裙角,等女人蹲下,才緩緩開口,帶著不安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