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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自己的牢房以後,就倒在了床上。晚上,獄卒來的時候,發現他兩眼發直,板著臉孔,象一尊石像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這幾小時的默想,在唐太斯看來似乎只是幾分鐘,在這期間,他下了一個可怕的決心,並立下了令人生畏的誓言。一個聲音把他從恍惚迷離的狀態中喚醒,是法利亞神甫。法利亞在獄卒檢視過以後過來邀請他共進晚餐了。由於他是一個瘋子,尤其是一個很有趣的瘋子,所以他享受著某些特權。他可以得到一點兒白麵色。甚至每星期日還可以享受少量的酒。這一天碰巧是星期日,神甫特地來邀請他的年輕夥伴去分享他的麵包和酒。唐太斯跟著他去了。他臉上那種緊張的表情已經消失了,現在已恢復了常態,但仍帶著一種剛強堅毅的神色,可以看得出,他的決心不可動遙法利亞用他尖銳的目光盯住他。
“我現在很後悔剛才幫助你尋根問底,給你查明瞭那些事情。”
“為什麼?”唐太斯問道。
“因為這在你的心裡又注入了一種新的情感,那就是復仇。”
年輕人的臉上閃過一個痛苦的微笑。“我們來談些別的事吧。”他說。
神甫又望了望他,然後悲哀地搖了搖頭,但為了順從唐太斯的請求,他開始談起其他的事來。這個老犯人同那些飽經滄桑的人一樣,他的談話裡包含著許多重要的啟示和有價值的知識,但卻毫不自誇自負,這個不幸的人從不提及他傷心事。
唐太斯欽佩地傾聽著他所說的一切。他所說的有些話和他已經知道的事相符的,和他從航海生活中所得來的知識相一致的;當然,有些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就象那黎明時的北風給在赤道附近航行的航海者以指示一樣,這些話給他這孜孜求教的聽者開啟了新的眼界,猶如流星一般一瞬間照亮了新天地。他明白了,一個假如能在道德上,哲學上,或社會上追隨這種高尚的精神,他將會感到多麼的快樂。
“你一定要把你所知道的教給我一點,”唐太斯說,“哪怕只是為了跟我在一起時解解悶也好。我似乎覺得象你這樣一位有學問的人,是寧願獨處也不願同我這樣一個無知無訓的人作伴的。只要你能答應我的要求,我保證決不再提逃走這兩個字了。”
神甫微笑了一下。“唉,我的孩子!”他說,“人類的知識是很有限的。當我教會了你數學,物理,和三四種我知道的現代語言以後,你的學問就會和我的相等了。我所知道的基本知識傳授給你。”
“兩年!”唐太斯驚叫起來,“你真的認為我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學會這一切嗎?”
“當然不是指它們的應用,但它們的原理你是可以學到的,學習並不等於認識。有學問的人和能認識的人是不同的。
記憶造就了前者,哲學造就了後者。“
“但是人難道不能學哲學嗎?”
“哲學是學不到的,這是科學的綜合,是能善用科學的天才所求得的。哲學,它是基督踏在腳下升上天去的五色彩雲。”
“好吧那麼,”唐太斯說,“你先教我什麼?我真想快點開始,我太渴望知識了。”
“好吧!”神甫說道。
當天晚上,兩個犯人就擬定了一個學習計劃,決定從第二天就開始。唐太斯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和極強的理解力,一學就會。他很有數學頭腦,能適應各種各樣的計算方法,而他的想象力又能使枯燥的數學公式和嚴密呆板的線條變得有趣起來。他原先就懂得義大利語,希臘語是他在到地中海東部航行時零零碎碎的學會了一點,憑藉這兩種語言的幫助,瞭解其他各種語言的結構就容易多了。所以六個月以後,他已經能講西班牙語,英語和德語了。唐太斯嚴格遵守著他對神甫許下的諾言,從不提及逃走的事。或許是他的學習興趣代替了渴望自由的要求,或許是由於他牢記自己的諾言,(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知道,他是十分注意的)總之,他再也不提逃走的事。時間在學習中飛速地流逝,一年之後,唐太斯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至於法利亞神甫,儘管有他作伴,唐太斯卻注意到他愈來愈憂鬱了。有一個想法似乎不斷地在困擾著他的思想。有時,他會長時間的陷入沉思,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嘆息,然後,突然站起身來,交叉著兩臂開始在牢房裡踱來踱去。有一天,他突然在這種習慣性的散步中停下來,感嘆道:“唉,如果沒有哨兵該多好啊!”
“只要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