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長停下手裡的活,衝孫毅飛自豪地說:“那是!不然,怎麼敢在你這個城裡人面前吹?”
孫毅飛笑著回敬道:“說你胖,還喘上了!不恭維恭維你,在這呆幾年,以後再理髮,早晚還不收拾我們?”
一排長“嘿嘿”樂著,說:“哪能呢?咱這為人民服務的自覺行為,怎麼你也應該鼓勵鼓勵吧,沒人吹咱,還不興自己吹吹。再說咱出了力還能不討個好?那不是賠了本,又賠了吆喝?”
入夜後,山裡的風被大山擠壓到一起,順河道肆虐,帶著瘋狂的呼嘯聲,吹得帳篷“呼啦、呼啦”直響。儘管帳篷外面用鐵絲捆綁加固,牆角也用土和石頭緊緊壓住,可輕盈的棉氈牆和頂,仍像扇子一樣來回煽動,把帳篷裡不多的熱氣驅趕出去,寒風從帳篷所有的縫隙竄入,爐子顯得微弱無力,戰士們不得不戴上棉帽睡覺。清晨起床時,帳篷地上的水桶裡,水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窗戶的玻璃上,出現美麗的冰花。
第二天夜裡,天上飄起雪花,紛紛揚揚的雪花,一夜之間,把整個山谷封閉起來。
起床後,戰士們興奮地跑到雪地裡打鬧,孫毅飛走出帳篷,抬頭看看還在下的雪,皺起眉頭,踩著沒腳脖子的積雪走向伙房。
臨時支起來的灶房,只有帳篷頂,炊事員做早飯冒出的熱氣,順著帳篷頂的四周上揚,在漫天雪花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炊事員看著地上的幾顆白菜和一堆土豆,他先是拿起白菜,看著手中的白菜猶豫一陣,放下白菜拿起土豆,又放下土豆拿起白菜,幾次反覆後,他最終選擇了土豆,蹲在地上,削起土豆皮,琢磨今天的土豆做成什麼菜。幾乎天天是土豆宴,大家都叫炊事員“土豆司令”,他把土豆所能做的花樣都做遍了,土豆絲、土豆片、土豆塊……,可大家看見不同做法的土豆時,仍然捂著胃,皺起眉頭,敬而遠之。
自從來到這裡,本已進入淡季的蔬菜供應,在山裡更顯得尤為珍貴。即使有新鮮蔬菜送進來,一卡車菜,經過十幾個小時的劇烈顛簸,加上天氣寒冷,最後分到各連的,還能儲存的所剩無幾。除了土豆這類運輸方便,便於儲存的蔬菜,其它的很難見到。
伙房的帳篷裡,唯一讓人看到後還能有所安慰的,是正在發制的黑豆芽,鮮嫩的長長豆芽,互相拼命擁擠掙扎著擠出來,雖然不多,但足以催起人的食慾。
孫毅飛問炊事員:“咱們的給養還有多少?”
炊事員回答道:“糧食還夠幾天的,副食只有屋裡那點東西,還有點鹹菜和醬油膏,上次送進來的東西這麼多連隊分,不敢敞開吃,也快吃光了。”
孫毅飛走進帳篷,到僅剩的糧食和副食前看了看,出來後對炊事員說:“下雪了,給養供應可能還會緊張,給養沒送來前,每天三頓飯,改為一頓乾的兩頓稀的,剩下的東西要儘可能保留,留到最困難的時候用。”
炊事員點了點頭。孫毅飛走後,炊事員走進帳篷,看著僅剩的一點給養髮呆。
第三天雪還在下,地上的雪已將近一尺厚,除了打井工地上攢動的人影外,周圍一片白色。從工地回來的戰士們,一邊無言地跺著腳,相互拍打身上的積雪,一邊圍著爐子,搓烤雙手。
吃飯時,孫毅飛看著戰士們碗裡沒有油腥,看不見蔬菜,只有鹹味兒的飯,感受戰士們默默無語的情緒,緊鎖著眉頭,轉身走出帳篷。
孫毅飛把一排長叫到帳篷外,說:“這樣下去可不行!大家雖然沒有怨言,可我們不能這樣看著,得想辦法調節一下大家的情緒。”
一排長憂愁地說:“是啊!戰士們的情緒有些沉悶,心裡還是有火氣,剛才工地上的一點小事,差一點兒發生爭吵。”
孫毅飛說:“要讓大家有個樂觀情緒,尤其是你我,不能在戰士們面前有任何悲觀和怨氣。咱們不能在所有的先遣隊裡,當個反面第一,一定要讓大家樹立起在這裡紮根的決心。”
剛剛掃蕩完晚飯的玉米麵糊糊,帳篷裡,一場撲克牌大戰開始了。孫毅飛和一排長一家,和戰士們叫起陣來。
孫毅飛剛上來便向悄悄向一排長使眼色作小動作。
“不行!不行!指導員耍賴!”一個眼尖的戰士立刻喊起來。
“誰耍賴了?快出牌!”孫毅飛不服地說。
“方片9”,“方片J”,“我貼了……”
孫毅飛高興地說:“我們打8,你們才打5,你們輸定了!”
另一對戰士組合滿懷信心地說:“那可不一定!你們不是還沒有打A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