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夏冬感覺有什麼滾蕩地流下臉頰,燒灼的心都在抽痛:“浩楠……”又一陣北風吹過,在車窗前拂起一層雪塵,康浩楠將熱風開大,猶豫了片刻,卻收回了要去拿紙巾的手指,他將它們握在一起,緊得關節都發了白。“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母親的事嗎?”他的聲音還算平靜:“她愛著父親,為了他放棄了事業,放棄了理想,甚至放棄了作為一個妻子的權力,在sa母親介入我們的家庭時,她選擇了忍讓和退出。小時候,我曾經懷疑她並不愛父親,所以才能容忍他一再地背叛。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他看向夏冬,明亮的眼眸中有水一樣的光華閃動:“不是她不夠愛,而是她太愛父親以至於不忍讓他來做選擇。”“夏冬,”他執起她冰冷的手指:“我不希望你為難,哪怕這意味著忍受將你交到別人手上。這些年不論多艱難我們都一起走過來了,何況是現在。世上從來沒有哪件事是完美的,而且只要你還沒有愛上他,我就會等在這裡,等到你可以回頭為止。”這世上有些人天生擁有一切,於是當他們失去某些東西的時候就會心有不甘。反過來,卻是一無所有的人更能珍惜手中現有的一切。康浩楠和夏冬,他們是如此相像的人。“我不知道人們通常理解的愛情是什麼,就像母親願意沉默隱忍的愛著父親,而蘇曉曉卻愛得不頓一切。”康浩楠的聲音平靜如流水:“可是在我看來,愛著你,或者……以前沒有愛上你,其實生活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沒有愛上你的時候我一個人生活,愛上你以後,還是如此。有時候我想,這也許是件幸運的事,既不會因為得到而狂喜,也不會因為失去而痛苦。所以夏冬,我可以等待,一年,十年,二十年,或者直到你得到了幸福為止。而且你完全不必為我的情緒而擔心或者愧疚,因為等待只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無關……”北風吹起雪塵撲面而來,康浩楠走下車,風雪在他身後飛舞,卻在他身前留出一片溫暖。“夏冬,你的手真冷。”他說,笑容卻在冰雪裡融化,結成了冰晶封存在了她的心裡。將來的日子裡,在每一個有雪的冬天都會讓她的心反覆地刺痛,直到生命融盡為止吧,夏冬想。是安慰也好,是可憐也好,無論多少年以後,她想自己都會記起在一個下著雪的冬季,一個年輕而優秀的男人曾經對她許下終身不變的諾言。這也許是她生命裡關於愛情最美好的,也是最後的記憶。“愛情只是年輕時偶爾才能奢侈一把的玩意兒,指著它吃飯會餓死人。”這是母親當年逼她嫁給何意軒時所說的經典語錄之一。現在想起來,夏冬除了認同它之外沒有任何其它的想法。在現實的生活面前,愛情是個太脆弱不過的詞兒,就像做湯時打進去的生雞蛋,“啪”地那麼一響,薄薄的殼就碎了,流出來的是濃濃的液體,在鍋裡煎熬著,煎熬著,直到支離破碎,那些苦的澀的甜的鹹的都攪在了一起,哪裡還分得清什麼是蛋什麼是湯……“夏冬,你可真幸運。”當林然聽了夏冬這番雞蛋與湯的理論時不由笑著道:“你還以為這世上人人都能喝上雞蛋湯啊?”“是啊,蛋湯也漲價了呢。”夏冬苦笑著將手上的保溫桶放到林然的辦公桌上:“我媽還睡著呢,晚點兒你給她拿過去。”“知道了。”林然翻著桌上的記事本道:“你見過阿姨的主治醫生了沒有?他怎麼說?”“沒有意外的話年前就可以做手術,方美媛很配合,媽媽的身體狀況也在好轉。”林然聽了點點頭:“只要不再受到強烈的刺激,阿姨的心臟還不算是問題,夏冬,恭喜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夏冬笑了笑,是啊,除了她自己,一切都在走向圓滿。可是在這世上,她自己又算是什麼呢? 在回公司的路上她接到了何意軒的電話:“下班我來接你,今晚公司有個酒會,就在雲洲飯店頂層。”“那裡不是酒吧嗎?”夏冬疑惑地道。何意軒卻笑了:“是啊,沒辦法,公司年輕人太多,他們喜歡。”“知道了。”夏冬答應著。“夏冬……”何意軒的聲音卻輕柔起來:“這是你夏冬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程輝遠、蘇曉曉,這兩個人總是不可避免地一起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而且帶來的都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回憶。“過一段時間,我是說母親的病情穩定後,我會考慮辭職。”夏冬看著車窗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不論是程輝遠還是康浩楠,只要她在公司工作一天,就不可避免地會和他們打交道,雖然在理智上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可是感情上呢?夏冬喜歡清晰的感情和生活狀態,既然決定了與何意軒生活在一起,那麼就要考慮他的感受。“夏冬……”何意軒伸手握緊她的手指,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可能的話我想再回研究所,那裡環境單純些。”如果母親病癒的話她也就沒有必要為了醫療費去奔波,這也是三年前她離開研究所的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