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被問傻了,仔細打量對面這張姣好卻有些憔悴的面容,半天才結巴道:“你是……吳……”
“記性不大好啊,”女醫生望著神色尷尬的袁方,爽快地自報家門:“吳璇。”
“對,對,吳璇,三班的。瞧我這記性!”袁方拍腦門自責道。記憶的線路接通,袁方記起來這位高中時,同年級但不同班的同學。彼此都面熟,但三年裡也沒說過幾句話,袁方只記得有幾次上大課時兩人曾坐在一個教室裡,再有就是都曾參加過學校的長跑隊。一別幾年,當初那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如今已出落成一位大方女子。他很奇怪,吳璇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你怎麼會在這兒?”袁方還沒從記憶中緩過神來。
“醫學院分配的。”吳璇簡潔地說。
“謝謝了,多虧你幫忙。”袁方發現對方沒有敘舊的意思,只好知趣地客套起來。
“用不著客氣,一會你也得幫我一個忙。”吳璇邊說邊快步上樓。袁方又是一愣,他本以為吳醫生是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的,沒想到原來她另有目的。
“規定是規定,別指望我會給你開綠燈。”吳璇停下,態度很嚴肅地說。
“是,是。錯誤在我,下不為例。”
吳璇一笑,繼續前行。她的矜持很快就消失了。
“大夫,咱們這是去哪兒?”袁方還是不習慣直呼其名。一進醫院,他就習慣對所有穿白大褂的人都畢恭畢敬。
“你不想看你的同事了?”吳璇詰問道。
“我聽說他在急診室的觀察病房。”
“觀察?還觀察什麼?他要住院接受治療。早上病房一有床位我就給他找了一張。他需要重點監護。”
袁方雖然不大懂醫院這套程式,但也聽出“重點監護”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暗吸了一口涼氣,忙問吳璇:“需要我幫什麼忙?”
吳璇沒回答,帶著袁方來到了二樓內科病房。樓道內鴉雀無聲,她輕輕推開樓道盡頭一間病房的門。
病房和樓道里一樣安靜,滿眼盡是白色,只有落地百葉窗透露出地壇公園裡的些許綠意。共四張病床,靠門的一張空著,另三張都躺著病人。兩個臉上仍帶著稚氣的護士在給一位病人掛吊瓶,在她們身後,有一輛裝著藥品和病歷本的小推車。那個病人眼窩凹陷,一雙眼睛顯得出奇的大,他像個外星人似的注視著護士們的操作。離袁方最近的那張病床上,被單外露出半張蠟黃的臉,兩眼半睜半閉。這人不是劉漢唐。靠窗戶的病床被一個女人的背影遮擋住,她背對門口坐著,用手輕撫著病人的額頭。袁方一眼認出她是劉漢唐的老婆胡曉燕。
吳璇已走到了胡曉燕身後,在她肩上輕拍了一下。胡曉燕回頭看到了丈夫的主管醫生,接著又看到了袁方,臉上泛起驚訝的神色。袁方把水果放在旁邊桌上,壓低嗓音詢問老劉是否好些了,胡曉燕無奈地搖搖頭。袁方看床上的老劉,他寬大的身軀緊裹在白色被單裡,眼睛上覆蓋著一條毛巾。臉孔煞白,雙目緊閉,沒有血色的嘴唇燥裂脫皮,鼻孔一張一翕,發出粗重的呼吸聲。袁方一側目,發現在床頭插有一隻標籤,上面寫著:“不明原因發熱”。
吳璇示意袁方和胡曉燕暫時不要說話,然後掀開被子,把聽診器湊到劉漢唐的胸口上靜靜聽起來。聽了一陣,又用手在患者的胸腹部上這兒叩叩,那兒按按。袁方用好奇和敬畏的眼光看著吳璇工作,他甚至產生了某種錯覺,彷彿是在觀摩一位女技師在檢修一架失靈的機器。
等吳璇忙活完了,胡曉燕用焦急的目光盯著她看,巴望著她說點什麼。吳璇沒開口,轉身從小車上取下一本鋁皮病歷,翻看著。她低垂眼瞼,若有所思。接著,在病歷上了寫了幾筆,重新放回小車,示意胡曉燕和袁方跟她到病房外面。
一出病房,胡曉燕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吳大夫,我愛人到底得的什麼病?有結論了麼?”
吳璇的臉色凝重,又帶著幾分疑惑的神情。她轉過頭問袁方:“你知道他前幾天去哪兒了嗎?”
袁方搖頭,他還真不知道這位老哥前幾天去哪兒了。社裡的同事們基本上是各自為戰。他轉頭問胡曉燕:“胡姐,你也不知道麼?”
“我要知道就不問你了。”胡曉燕哭喪著臉說,“你還不瞭解老劉麼?整天東跑西顛,神出鬼沒的,他哪次正經跟我彙報去哪兒了?頂多是在他顯擺照片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去什麼地方了。這回也一樣,他只說是去山西,具體去哪兒根本沒提。”
袁方和老劉家關係不錯,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