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夫人的性命不保!
人都要沒了,再多的補救有用嗎?
反正,她就是氣不順,是,現在是對夫人好,對夫人好就可以將原來的事抹煞?!
……
可是,不然呢?
錦言微微嘆息,她當然明白夏嬤嬤的心情:“嬤嬤,如果不這樣,你想怎麼樣呢?打一頓?罵個夠?還是讓人家把命賠給咱們?想討個什麼樣的公道呢?”
夏嬤嬤語塞,是啊,打不得罵不能,賠命?漫說夫人眼下無事,就真的一屍兩命,又想要哪個抵命?哪個會給她們抵命?
眼淚吧嗒吧嗒地,止不住。
自打她被強拘在正院,沒了錦言的訊息,到後來的生命垂危驚心動魄,夏嬤嬤心中積聚了種種情緒,甫一出口,終於化為眼淚噴湧而出。
夏嬤嬤服侍李氏多年,陪著她在衛府絕地重生,又被挑來做錦言的陪嫁,自覺身負重擔,應該守護好小姐,結果她卻險些殞命……
“嬤嬤……”
輕拍著夏嬤嬤的背,這些眼淚,是為她流的,錦言懂得。
有人疼惜你。為你流淚,這是怎樣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夫人這麼好,老天爺何其不公!讓好人吃苦受罪……”
長公主被豬油糊了心麼?夫人是什麼樣的人,她就一點也不清楚?為了她的想當然莫須有,就真能下得了手?
“嬤嬤。不哭了啊,吃苦受罪什麼的,都是自己的感覺,沒有人能逼著你受罪,沒感覺就沒痛苦啊……”
“以前師父說過,道家修的是氣。佛家修的是禪。道家修今生的氣運,佛家重來生的因果。人生在世,無非一口氣。爭與不爭,就是修行。”
錦言想起師父的話,深覺睿智精深。
“就拿此事說。如果不掀過去,又如何呢?關也關了,痛也痛了,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想怎麼找回來?別人打了一巴掌,就算再打回十巴掌,那一掌的痛還是在自己身上。”
“因為氣不順,僵持著。會如何?與公,君臣有別,與私。長幼分序。是,永安侯站在我們一邊,可是,他又能如何?把親孃關起來?打罵?不可能的!駙馬也無非如現在這般,訓妻分居冷落,然後又如何?等到太后出面。要不要順臺階下?還是太后的臉面也不管?”
夏嬤嬤漸漸止了淚,夫人說得極是。道理都明白的,不可能將殿下如何。只是這口氣咽不下!
“您是什麼樣的人,殿下就半分信任都沒有?怎麼能半分情面也不講?”
她還氣不過這個,相處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凡帶眼睛的,都會知道她家夫人是清是濁吧?哪有她那種長輩,搶著往自己人頭上扣屎盆子?
“……其實,還是留了半分情面,不然,當晚就沒命了。”
錦言實事求是,不帶情緒的分析:“只是,這情分沒有期望中的多……而且,這其中有些印象積重難返,我的反應也有問題,她會那樣誤解,也能理解。”
此事的主要責任當然是長公主,不過,某些方面也是事出有因。
“……已經發生了,沒必要為爭口所謂的氣,將損失增加。與其等到別人強壓,不如自己主動,反倒讓對方愧對,欠下人情。”
有的氣要爭,有的氣不爭就是爭,“嬤嬤你看現在,我活得很好,正院那位,脾氣好很多,重話從來不說了;侯爺不必提,駙馬愧疚得很,太后那裡,也記著情。既然要放下,無非早幾日晚幾日。這氣順不順的,單看怎麼想了……”
“一時爭了氣,後面卻連連受氣,不如放下,益己利她。而且,嬤嬤啊,你說這世間最無奈又最生氣不得的是什麼?”
錦言調皮一笑:“是你周圍親近的人都認為你領了別人的情,得到了別人的寬囿,你的親人都對那個人好,丈夫兒子都覺得是你有問題,不管你心裡是愧疚是坦然,也都必須對那個人好,感念人家的好意,否則就是眾叛親離。想想,以那位的心氣兒,這裡,”
錦言指指自己的胸口:“也未必輕易釋然……”
長公主並不是壞人,出了那樣的事情,錦言放下,她自己卻放不下,最難過的坎兒,不是別人的諒解,而是自己心裡的障礙。
“所以啊,嬤嬤你也要放下,你看何嬤嬤,不是象沒事一樣?說起來,她更無辜,純粹被我牽連。希望以後她在書院過得開心。”
“夫人放心,何嬤嬤必定是過得很好。”
說起來,除了錦言外,何嬤嬤是真正的無辜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