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而且心裡並不平靜。
“周伯伯,中國這些年的發展不但是犧牲了弱勢群體,而且還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剝削利用弱勢群體,就拿盲流來說,他們對廣東的建設有多大,您是知道的。以前有個臺商告訴我,他們到廣東來投資就是衝著低廉的勞動力來的,那不就是衝著盲流來的嗎?前幾年,盲流受不了剝削而紛紛離開廣東地區,結果這裡出現了民工慌,嚴重影響了經濟發展。這從反面可以看出是誰在推動中國經濟的增長。可是……盲流真苦,真累呀,活得哪裡像一個人!”
楊文峰用手擦了一下沁出眼角的淚水,奇怪的是,楊文峰心裡升出一片溫暖。他不再感覺到孤獨,彷彿找到了歸宿似的。
“我不扯遠了,周伯伯,現在看來臺灣人倒來‘關心’盲流了。目前以臺灣廠商僱傭的民工、黑社會控制的盲流,再加上這個傳銷網掌握的盲流來看,他們只要一聲令下,同時解僱工人,下令黑社會搗亂,鼓動傳銷人員靜坐示威什麼的,立即可以讓廣東陷入癱瘓,廣東陷入癱瘓的話,對整個中國經濟的影響可想而知。”
床上看起來沒有什麼生氣的周玉書突然睜開了眼睛。
“文峰,不這麼簡單吧。讓廣東陷入癱瘓的話,沒有必要部署這麼周密,花費這麼大的成本。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結論嗎?我一直懷疑臺灣會利用盲流對現實中國的不滿製造事端,甚至發動騷亂和起義!”
楊文峰吃驚地看著老人,嘴巴張開合不攏。在他的心中,這些盲流只會逆來順受,就像機器人,他們早就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命運,楊文峰很難想象盲流會鬧事,事實上過去他們雖然也鬧事,不過不是要求老闆還錢就是要求老闆增加工作量。
“文峰,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話永遠不會過時。盲流是當今中國受壓迫最深的階層,他們到處流浪找工作餬口,還要把賺來的錢寄回農村。雖然我對盲流有研究,但是我是退休以後到廣州才第一次接觸到具體的盲流,直到你上次讓我關心盲流,我才真正知道了什麼是盲流。這點真該謝謝你,文峰。我們黨是靠發展農民運動起來推翻國民黨的,毛澤東當時就是個農民領袖。但當我們推翻了國民黨,建立了新中國後,在我們當時的農民運動領袖都進城成了城市人後,他們忘記了農民的苦難。當然毛澤東同志沒有忘記,他知道在中國只有農民可以起來再次推翻共產黨,所以我們黨制定農村政策時,都想方設法把農民固定在自己的土地上,讓他們無法到處流動,到處串連。結果大躍進時,餓死的兩千多萬人幾乎全部是農民,可是他們也沒有什麼反抗,因為他們被分隔在不同的村莊,根本不知道一百里外發生了什麼。當他們要餓死時,他們最多怨恨自己生錯了地方,或者怨恨自己生為農民。根本想不到全中國的農民都在受苦。過去多少年,我們就是靠農村戶口這種嚴重違反憲法的手法把農民釘在自己的土地上,倒也相安無事。”
老人眼睛裡透露出悲傷。
“可是改革開放後,出現了一個新階層:盲流。他們從農村來到城市的同時發現:與農村相比,這裡彷彿是天堂。而且他們還漸漸發現,原來在城市幫人家通廁所,撿人家的殘羹剩飯吃,都比農村的生活要好很多,於是大量盲流湧入城市。當初國家領導人擔心這些盲流湧入城市後會造成治安問題,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些擔心是多餘的。這些盲流和那些仍然在農村的農民具有同樣的品質,這種‘品質’一方面是長期受壓迫所形成,另外一方面則是天生的,他們老實巴交而且聽天由命。他們幹活勤快,但並不積極思考問題。長此以往,連你也認為他們像機器人一樣,不會思考了。
“可是,文峰,自從公安部門開始擔心盲流造成社會治安隱患的同時,國家安全部門就開始擔心盲流帶出的國家安全隱患。這一兩億人口都是以青壯年為主,他們居無定所,有些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雖然天性老實,可是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塊把他們培養成老實人的土地,現在他們每天看到的是高樓大廈,聽到的是人間不平事,受到的是不公正的待遇。久而久之,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是哪個人可以隨便預測的。八十多年前,湖南農民毛澤東隻身離開了農村來到北京,委屈地寄身於北京大學圖書館裡,受盡白眼和不公。後來他帶領農民把中國翻了個底朝天……”
楊文峰驚奇地發現,老人沒有疲倦地昏迷過去,而且還一定要把話說完的樣子。
“文峰,這些事你再去想一想,我們還是回到主題。剛剛你的分析都對,但你把結果想得太簡單。現在的盲流之所以老實,還在於沒有人挑撥煽動他們,當然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