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秀才抬起頭,從袖口摸出嶄新的大錢,一枚枚的數……
一枚,
兩枚,
三枚……
秀才把三百枚大錢排在冰冷的雪地裡,又連著冷雪一起塞進自己的懷中。
他哀哀的叫:“哪裡需要十兩銀子?咱們先前有這三百枚大錢,你們就不會餓死!我沒本事帶著你們,這三百枚大錢,我就帶著,帶著,當成是你們的命吧!
這也是我的命,那青綢小轎裡女子的善心,我幫你們收了,
我的命,也就給她……
看著,你們看著,我會做舉人,做進士,甚至,做大儒!
我要這天下再也沒有貧困饑荒,你們看著,我會做到!”
秀才踉蹌而走,餓過、苦過,甚至乞討過,可是,他從不花用這三百枚大錢。
他找到了那個女子,三百枚大錢一字排開,跪在記得的青綢小轎前……
“哪裡來的叫花子,滾!”
護衛踹他,他磕頭,護衛砍他,他還是磕頭,他已經是聖途舉人了,卻還是如此窮困,而且,被一個最低等的護衛打得渾身是血……
“十兩銀只剩這些,我的命,給你!”
秀才盯著青綢小轎道。
女子掀開簾子,走出來,對他笑:“奴家不缺一個舉人。”
“奴家不缺,但是殿下缺,天子缺!”
秀才,不,他已經是舉人了,出口成章下,小巷裡的護衛,全部身首異處。
他跪對女子,俯首道:“我會輔佐殿下。”
“奴家只是天子風流所產,無名無分。”
“庶女也可奪太子之位,也可登臨大寶!請殿下,為微臣引見守財老奴!”
此時,他的自稱,已然變成了‘微臣’。
女子也繃緊了雙眼皮,許久之後,用紗袖遮住了臉。
“罷了,孤就陪你瘋上一次。
哈哈,自稱孤?沒來由的,感覺挺好……”
………
………………
一個瞬間,就是演盡了圖影裡的三年。
寶玉的注意力放在那三百枚大錢上,火烏赤毫,終究還是落了下去……
“好好好,那女子就是鐵筆國現在的太子殿下?秋星夜,你是個瘋子,你們鐵筆國的太子也是個瘋子!兩個瘋子,竟然演繹了翻雲覆雨?是指點江山!
秋星夜,本尊者,現在真的想斬殺你了!
“你怕了本座?哈哈哈,你們聽聽,摘星尊者怕了本座!”
對他們這樣的驕子來講,起殺唸的時候,很多是因為忌憚對手的潛力和強悍,寶玉說想要殺人,在秋星夜的耳朵裡,就是一種最好的讚歎……
“好,摘星尊者,咱們還沒分勝負,想斬本座,那便來!”
秋星夜的眼睛血紅,手指卻很輕柔的撫摸一整排的三百枚大錢。
當前一枚,那裂成兩半的大錢驀然暴漲,護在了秋星夜手掌的虎口上。剩下的二百九十九枚大錢組成了一柄銅錢無鋒大劍的劍身,被他拿在手裡,恰好是一柄完整的銅錢劍。
有劍柄,有護手,有劍身,雖然沒有劍鋒,但是此時,秋星夜他自己,就是利劍的劍鋒!
“銅錢三百,我之怨,用命與你戰!”
秋星夜低沉的嗓音如同饑民暴亂時的覆國悶吼,彷彿,他此時,敢以一己之力,用來隻身敵對了一國……
氣勢,漲!
氣勢,再漲!
氣勢,炸開!
氣勢,炸開後,又要衝了天際大雲,再寒了九天重霄!
秋星夜劍指寶玉,搶先吟哦道:
“看千萬裡山河,為我,一人歌!”
………
………………
萬里山河,為你一人歌?
這不是詩,也不是詞,只是一句,只是一句吟哦而已,最多,能當成是詩詞裡的半句組成。
然而,寶玉不敢小覷這句‘出口成章’,這一句,堪比李太白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罷罷罷!”
寶玉仰天大笑,“看千萬裡山河,為我一人歌?男兒應當如是!我若不公平對戰,豈不是,讓天下小瞧了我賈寶玉?”
他收起了火烏赤毫,收起了首版銀頁,也收起了黃玉硯臺,一人一劍,同樣開口吟哦……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真文人境界,三丈,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