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連忙撫慰,端著茶就送到了他面前。
雖然沈君越脾氣暴躁,但對這個妻子倒是十足的耐心,可這次他並沒有去接她端來的茶,怕是氣急了,胸腔還大幅度地起伏著。
“我聽著呢爸”,她乖巧地應了一句,一聲爸也喊得恭恭敬敬,此前沈君越的話倒是沒有一點讓她換了語氣。
可見這等口頭懲罰還是遠遠不夠的。
“我看也是”,他和著氣符合了句:“左耳朵進去了,不過腦子,另一邊又出來了,你聽進去什麼?”
“自你嫁入我沈家,就沒有一件體面的事,張裴盛老爺子一生傲氣,怎會培養出這樣的外孫女來?”
事情一旦牽扯上李遂意敬重的人,她就做不了心無波瀾的樣子。
眼眸終究是被情緒帶動了,沈君越看在眼裡,他是個狡黠的商人,拿準了李遂意的痛腳,批評的話越發朗朗上口。
“婚姻還沒離散,你父親就尋了外遇,我看你是學盡了他的不知廉恥,我見你母親張苒苒也是大家閨秀的樣子,看也是被他傷壞了心,對你這個女兒疏於管教。”
很冷的語氣,完全衡量出李遂意此次犯的錯在沈家人眼裡究竟有多嚴重。
李遂意的血液一點點地凍了起來,流通不暢。
那雙耳朵聽過的醜話太多了,沈君越的話還是足夠尖利,刺得她耳膜生疼,心也被牽扯了進來,隱隱作痛著。
外公跟母親教會了她如何做一個傲氣的人,再艱難的環境下她那嶙峋瘦骨的背都是挺直的。
沈君越的話猶如千斤壓在他瘦弱的脊背之上,正一點一點地消耗著她所剩無幾的忍耐力。
她知道,她細心呵護著的那些在別人眼中已然不值一提的尊嚴留下了一些將在今夜裡死去,那是她原本以為無關緊要的犧牲。
或許這就是家人的定義,她早已將沈家人當做了自家人,因為在乎,所以她給了他們傷害自己的權利,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像她這樣的人,從來都不配談什麼感情。
“家風不正的產物,怎麼就進了我沈家!”
沈君越終於是接過了秦卿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吞下了他胸中起伏多時的氣憤。
沈沉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他感覺李遂意的背有一點點地弓了下去,她的神情在燈光之下忽而模糊了起來,雙唇緊緊地貼合在一起,有一絲近似痛苦的神情從其中破繭而出。
“既然那麼喜歡跪,就給我跪到天亮,我看看你那不值錢的膝蓋,能承受到幾時。”
手心的茶杯隨著重力被拍在茶案上,質量極好,只帶起了沉重的聲音,並未碎裂。
秦卿由始至終沒有幫襯李遂意一次,沈幽就更是不可能了。
除了剛才那些話,這點懲罰對於李遂意來說還是輕的。
她聽話地曲下膝蓋,還未貼地,又聽得沈君越一句:“給我滾回偏苑去跪!”
十足的命令,李遂意像是什麼病毒一般,容不得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
“是”,她垂著頭答,在秦卿攙扶著氣急之後的沈君越上了樓,沈幽拍著嘴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她便聽話轉身回了偏苑。
沈沉終究也是沒有多少偏袒她的,他最開始之所以跟沈君越辯,不過是站在了他本人的立場之上,想他那樣驕傲的人,又怎麼會承認自己的選擇錯誤。
何況他確實也沒錯,李遂意不過是她名義上的妻子,他真正想娶的人,才是真正的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