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馬路上等了一會兒，這會兒也不算很晚，很快便有車經過，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司機也嚇了一跳。

肖湛付了高額車費，車主人才勉強同意載他們兩個落湯雞回家。

“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卻不開車?”

肖湛垂眸看了一眼倒在他懷裡的女人，她柔弱無骨，身體又輕又涼，身上的寒意源源不斷地滲進他的身體裡，整個人虛弱得要命。

她在微微顫抖，唇都抿得沒有血色了，卻還在質疑他。

“夜跑，看不出來嗎?”他從車後抽了條毛毯，是司機的，動作霸道地圍在了李遂意的身上。

她身上都是水，就算是這樣也無濟於事，她弱弱地抬眼看了肖湛的裝扮，便不再說什麼。

車開了許久，李遂意昏昏欲睡，可她始終不敢沉沉睡去，她並沒有完全信任這個男人。

身上越來越冷，她覺得自己大概要大病一場了。

車在沈宅外的安保亭前停了下來，陌生車輛，保安不讓進。

“沒想到你看起來一副窮酸的樣子，居然還是大戶人家出身。”

肖湛將她扶下車來，看著這一區不簡單的建築：“我救了你，按俗套來說，你該給我一大筆錢財好好感激我的。”

他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咧嘴笑了，幅度很輕。

李遂意和他相識的時間很短，他笑了很多次，好像他這個人很喜歡笑，隱隱地，她又覺得他不喜歡笑。

李遂意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男人。

“我沒錢”，她答得乾脆，“或許以後有”，又補了一句。

“那就以後再說，你應該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吧?”肖湛湊近李遂意，她面前壓下來一片陰影，嘴角邪肆地上揚。

“不是。”

“那你如何報答我呢?我很好奇。”

“一切隨緣，或者，你留個電話。”

李遂意去掏手機，可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時候，手機已經跟她一樣，淌水淌成了落湯雞，怎麼點都沒有反應。

肖湛看著她的動作，忽然揉了揉她溼漉漉的腦袋，一切都是下意識的行為，她長得小小個的，他伸手就可以摸得到她的頭頂，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那還是一切隨緣吧，總會再見的。”

“再見”，李遂意側頭避開他的動作，她還是不習慣跟他過於親近。

在外人眼中，她看起來著實無情，道完再見，轉身就走。

小小的身影有些踉蹌，腳步輕浮，可每走一步都在乾淨的地面上留下水印，歪歪扭扭的。

肖湛眯著眼審視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大半個身體都融進了夜色裡，臉上蒙了一層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見遠處的人忽而轉身，側著頭，與他對視著。

他緩過神來，眼睛睜開，靜待佳音。

“我有沒有告訴你，你的聲音很耳熟，我像是在哪裡聽到過。”她的聲音還有被水嗆過之後的過分沙啞，聽起來細細碎碎的，像是老舊收音機裡的雜音。

“如此獨特好聽的聲音，這世間只此一家，你若早早聽過，一定比現在還過耳不忘，既然你念念不忘，那肯定是聽過的，只是那個時候，你並不知道我名叫肖湛。”他是那樣自信，卻又回答得風輕雲淡。

李遂意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蒼白無力的，幅度那樣小，可她確實笑了。

肖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知為何，他投身在黑暗中的樣子看起來無比融洽，他遠去的背影，給李遂意一種完全與剛才那個嘴貧的肖湛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