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上午,沈沉都心不在焉,簽名的時候,好幾次將名字籤錯了位置,使得許墨白又得重新做一份,這倒是簡單,他並不介意沈沉偶爾的不在狀態,儘管這種情況少之又少。
只是……
他翻開沈沉剛才顰眉簽下的檔案,李遂意三個大字洋洋灑灑地落在上面,筆觸流利,一氣呵成,是沈沉大氣沉穩的字跡,若是不細去看,也難以發現端倪。
他真的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嗎?
許墨白回頭去看坐在辦公桌前的男子,此刻已經看不太到他平時一絲不苟的工作狀態了,一向扣到最末一個的襯衫紐扣也不知在什麼時候鬆了開來,整個人透著一股子不耐煩的情緒,神情凝固,思緒遊離在外。
只見他煩躁地翻著檔案,速度極快,沒幾個字入得了眼的,最後就那麼草草簽字了,這完全不像平日裡的他。
“沈總,中午約了江小姐吃飯,要不要…先訂上她喜歡的那家法國餐廳?”
他試探著問著,有些話還半哽在口中,總有那麼些覺得不合時宜。
沈沉停下動作抬起頭來,用一種莫測的神情望著他,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是許墨白先敗下陣來不敢直視他。
“嗯”,良久,才從那兩片菲薄的唇中吐露出一個生硬的音調,沉悶的字眼在他口腔裡打轉,聽起來並不那麼情真意切。
許墨白點了點頭,準備逃離這炙人的氛圍裡,哪知不過才轉身,腳尖還沒離地,就被沈沉叫了下來。
“幾點了?”他低沉的聲音似乎是覆在了他的後背上,掣肘住了他的動作。
許墨白楞了半秒,隨即舉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時針分針針巧巧定在十點整的位置上。
“才十點沈總”,他如實回答。
“才?”他重複著,終於將手裡的筆丟在了桌子上,筆身圓潤的滾了幾下,帶出一陣聲響,最後才堪堪停在那裡。
“不早了,回家吃飯”,他這話時對自己說的,然後就站起身來,理了理領口。
許墨白被他的話搞得雲裡霧裡,一時之間竟不知他是何意。
後來思慮過來,也依舊沒懂他的意思。
雖然沈沉上下班向來準時,是個十足顧家的男子,可中午時間他是很少回家的。
不論是盛世的員工餐廳,還是辦公樓附近的高階餐廳,都很對他的胃口,若是回偏苑,路上耽擱的時間並不划算。
黑色的邁巴赫在寬敞平坦的路上疾馳,李遂意額間的溫度這麼久了還縈繞在他把控著方向盤的指尖,那樣炙熱的溫度,她瘦弱的身軀是否經受得住。
再過幾天這為期兩個月的婚姻就要結束了,他不想節外生枝。
也就這樣他才會擔心她的吧,他終於是承認了,然後心安理得地將油門又踩得快了些。
寬敞的大道上是沈沉開著車在疾馳向前,秋日的暖陽正一點一點耐心地給每棵樹染上這個季節的顏色,溫暖的光線在樹葉明晰的葉脈裡簌簌流動,一切都顯得那樣婉轉愜意,只有他突兀地著急著。
許是天氣太過愜意了,薊市的天露出難得的澄澈來,林晏秋的藥終於起了作用,李遂意的身體正一點一點地舒爽起來。
肖湛的大計才說到一半,她就任性似地非要要院子裡去嗮太陽。
這天氣還不算太冷,那是到了冬季才會做的事,她顯然操之過急了。
不過肖湛也沒拒絕,打了點滴讓李遂意的身體變得無力,是他扶著她一點點地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