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意乾脆一屁股就坐在了床上,那種森森的寒意從被白色床單接觸的地方席捲全身,她真實是坐立難安,卻依舊保持原樣。
“我害怕死這個醫院了其實。”
她晃著腿,漫不經心地開口。
“你知道嗎?我真的害怕這個地方”,她揪著床單的一角,兩根手指頭捏著:“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枕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地乾淨,好像任何一種骯髒在這裡都能原形畢露。”
“我母親就是在這家醫院裡去世的,絕美的女人,也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樣子,我見過她在這裡一天天凋零的樣子,這裡一覽無餘的白色將那種變化襯托得再明顯不過。”
“我見她一天天蒼老,見她一天天消瘦,見她看著門外空洞卻殘存希冀的眼神。”
“阿沉,你知道我母親有多沒嗎?就算是今日的江凜也無可比擬。”
“所以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一言不發丟盔卸甲的樣子,不得不想起我的母親。”
“我的世界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天崩地裂的,從此以後再沒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那時候我的心有多稚嫩啊,竟也一夜歷經滄桑長成了大人,所以阿沉,你覺得我對這個地方能有多喜歡呢?”
“喜歡的話,你也可以按照你的風格來打理。”
“算了吧,我對這些一竅不通,她做得很好,我再插一腳,也是破壞,倒不如保持原樣,你也習慣了不是?”
天地良心,李遂意說的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實話,沒有一點拐彎抹角的意思。
可她明顯地看到沈沉的表情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的變化,顰起的眉心,還有收緊的唇,看著她時,眼裡也有點點怒意。
他不悅的表現即便再微不可查在她眼裡也是這樣的一清二楚。
李遂意隨即舉手投降,她總是這樣知進退:“真的好看,沒有其他意思。”
她等著沈沉開口,他卻把她的手拉過來,用手帕將指尖染上的溼意擦乾,一雙不堪的手,也值得他這樣悉心對待。
“一個小小合作案,值得如此開心?冉盛已經淪落到需要你出來拋頭露面的地步了?”他問,動作卻沒有停,直到將那一點點水漬擦乾為止。
天氣寒涼,她何嘗不是這嬌弱的花,需要被好好呵護,卻總是不讓人省心。
李遂意的心落了下來,她本以為沈沉還要大發雷霆,他從前待她是怎樣的小題大做情緒惡劣的,她至今也沒忘記。
“當然值得開心,沈總你怎麼會明白在小企業裡新官上任的那把火不是用來鞭策員工而是拿來燃燒自己的。”
“噢?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燃燒自己的?”
他並沒有將手收回來,而是依舊將李遂意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溫暖的熱度很快就染上那雙纖細的手,兩個人的手交握在一起,體溫相連。
李遂意原是不喜歡跟沈沉聊商場上的事情的,他處於那樣高高在上的地位,底下的風雲莫測他早已見怪不怪。
她那些絞盡腦汁才有一點點的小聰明擺出來都顯得捉襟見肘,她跟沈沉已經很不相配了,她想至少還是要在某些方面保留一點自己的尊嚴。
如今沈沉問,她卻也不想隱瞞什麼。
“冉盛的事哪裡輪得上我插手,我好不容易進入優購,位置還未坐穩,就已經是風雨飄搖,以你的眼光來看,我現在的這個處境,難道不需要做出一番成績來鞏固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