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回話，臉色如常疏離，開著車，略過一棟棟相似的樓房，終於抵達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不好意思，這裡不讓停車。”普通裝扮的中年女子，在看到門前被價格不菲的車給擋住去路，上前制止著。

“胡媽。”

沙啞又稚嫩的嗓音，像是被刻意破壞過，讓人心疼又覺刺耳，這樣特別的聲音，胡媽沒道理認不出來。

稍一側頭，從車上下來的人確是多日不見蹤影的女子。

“小…小姐…你怎麼…”胡媽顯得有些侷促，手指絞著身前的圍裙，那塊地方，很快就有了皺巴巴的痕跡。

面對李遂意，她還是生疏的，李遂意在這個家住了幾年，太太不允許她跟這位不受寵的小姐過多往來，更別提什麼照顧，多日不見，開口便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是今天，她一身得當的服裝，雖然身形依舊消瘦，臉色暗黃得與從前沒什麼變化。

但好歹打理了頭髮，整個人精神了許多，這讓她難免驚訝。

“怎麼？不過幾天，這裡就算不上是我家了嗎？”她笑意盈盈地看著胡媽，眼底裡沒有什麼真情實感。

胡媽惶恐，她不過是個下人，李遂意好歹是個主人家，她心中是不願意怠慢的。

“沒有的事，只是聽說小姐你結婚了，嫁了個好人家，我以為你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這會兒見著，覺得有些驚訝。”

她從梁嫻口中聽到的原話其實是，李遂意跟野男人私奔了，臨走前，還不忘偷上家裡的錢財，是不要臉的白眼狼。

胡媽自然不可能把原話說出來，可想到這個不被人疼愛的可憐女子，終於嫁做人婦，脫離苦海，難免為她心生一些寬慰。

“嗯，是嫁了個好人家。”笑意終於到了眼底，她意味深長地重複著。

男人從車上下來，就見到她晦澀難辨的神情，只是不願探究什麼。

“你若是要在這裡悠閒地敘舊，那先把車上的東西取下來送進去，不要消磨我的時間。”

不過多說了兩句話，沈沉就不耐煩了，他以為李遂意跟這中年女人有多熟，士別三日，要閒話家常。

胡媽被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氣勢嚇了一跳，儘管他沒露什麼兇狠的樣子來，可冷冷地語調還是讓人心中一凜。

梁嫻平時發脾氣的時候，她都不見得這麼怕。

矜冷高貴的人，模樣氣質都足夠出挑，她猜不透這樣的人，是用什麼樣的身份站在李遂意身邊的。

只是他們的關係看起來並不怎麼好。

“嗯。”

李遂意也不辯什麼，她只是順從地，將秦卿準備的那些東西，一件一件地從車上搬了下來，由始至終，都沒有讓胡媽或沈沉幫忙。

瘦骨嶙峋的身體，直了又彎，如此往復。

因為梁嫻，胡媽潛移默化地不會去幫李遂意什麼忙，所以這會兒，也就在一邊心有旁騖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起初還好，後來隨著東西越來越重，李遂意的脊背也越來越彎，額上薄薄一層汗水，幾乎是在一瞬之間泌出來的。

沈沉莫名其妙地有些心煩：“你們李家人，都是如此不識禮數的？”

胡媽被那一雙深邃眼瞳看著的時候，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沒聽懂這個男人話裡隱晦的意思，可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幫李遂意忙。

李遂意看到平時對自己幾乎是視而不見的胡媽過來幫她搬禮品，連動作都頓了下來，那張臉上，有一絲絲不敢置信蔓延開來，然後又隱藏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