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生氣的時候，眉間的川字陷得很深，跟嫌惡李遂意時其實是一個神態，可她就是看出了不同尋常的關心。

她的手還被沈沉緊緊拽著，力道很重，覆蓋上他手心溫度的地方失了血色，卻痛得她莫名安心。

“我不懼打罵的，可他們卻怕我傷了他們的孩子，我是來警告他們威脅他們，而這場戰鬥，算得上是我贏了。”

她淡然的神態讓沈沉莫名心煩：“那個女人的錯，報復到她兒子的頭上，我真是小瞧你的卑鄙無恥了。”

不管沈沉說什麼，李遂意的神態都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她的眼睛始終離不開他的臉，無比虔誠專注地看著，乾澀的嘴角，有若隱若現的笑意。

“我就是這樣一個卑鄙的人啊，可你不也來救找我了。”

手上的力道一點點加重，李遂意眼見著沈沉的眸中風起雲湧，可想而知，她死皮賴臉的話讓他有多生氣。

他會來這裡，簡直稱得上鬼使神差，連沈沉自己也解釋不清，為什麼會有這樣下意識的行為，明明就是決定放任不管的。

在生意場上，他從來涇渭分明，李遂意跟他之間就是交易關係，可他卻拿捏不清。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

“少盤算你的功德簿。”他陰沉著臉，李遂意的每一個字都讓他煩躁，心裡紊亂的線索更加糾纏，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李遂意只是看著他笑，有氣無力，她從來都是對他笑意盈盈的，有時候卻讓人分不清真情假意。

“幸好你來了…”這是李遂意開口說的最後一句話，最後一個音調還在她口中迴轉，越來越弱，直至消弭。

她帶著看起來像是慶幸的笑意，毫無顧忌地，朝沈沉倒去，跌進了他結實的懷裡。

她的頭撞到沈沉的胸口，明明失盡了力氣，可倒過來的時候，卻像是一點重量都沒有，除了有一點點觸動，其他什麼感覺也沒有。

他下意識地環住她的身體，可她實在是太瘦了，簡直就像是抱著一團枯骨，他甚至都不敢用力，只怕她會碎在自己的懷裡。

垂眸去看，是她乾枯毛躁的頭髮，此刻窩在他的胸口，貼合著他沉穩的心跳微微起伏。

這個女人，一腔孤勇，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獨當一面，卻也孑然一身。

她所有的缺點糅合在一起，投在沈沉的心中，竟讓他泛起了絲絲縷縷的心疼之意。

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那種感覺，這次再也不能騙自己那不過是同情一個豪門棄女罷了。

李遂意被攔腰抱起，她的頭朝下低低垂著，脖頸的紅痕清晰無比，還有幾枚指甲印記點綴在上面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讓沈沉有一種，她在他的手裡，變得越來越壞的感覺。

沈沉把李遂意抱上車的時候，司機小周嚇了一跳，沈沉風風火火地來，已是不尋常，再帶回一個傷痕累累的李遂意，更是意料之外。

“先生，太太她…”

“回家！”

小周的疑問生生被沈沉的氣勢給逼了回去，他也知趣，沈沉坐穩後，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車內很寬敞，可小周透過後視鏡觀察沈沉的時候，發現李遂意一直蜷縮在他的懷裡，一向沒什麼神態流露的沈沉，由始至終抿著唇，下巴線條僵硬。

他時而看看窗外，時而看看懷裡的小女人。

他有時候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凌亂的發，到最後又退縮了。

小周說不清沈沉這個叫什麼情緒，只是隱隱地覺得他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