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支隊伍,但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方正順著自己走過的道路而來。就好像對方正追捕著自己的蹤跡,而不是沒頭沒腦地搜尋。
雷諾在腦內迅速地搜尋著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跡。
是腳印嗎?不,不對。即使有著火把,在黑暗中也很難分辨出腳印,而森林裡有著大量枯葉和滾動沙礫,而非柔軟粘稠的泥土,並不容易留下腳印。那是什麼可以讓人精確又高效地找到另一個人的行蹤呢?
雷諾心裡得出一個並不想知道的答案——
氣味。
這個時候遠在火光之上的山林裡突然傳來禽鳥飛出樹葉的撲騰聲。
雷諾靜默地盯著那個方向——先遣部隊。
不,你太緊張了,既然是偵查隊伍怎麼可能製造暴露行蹤的騷亂,也許只是鳥兒遇到了夜晚的捕獵者……然而不好的預感十分明晰,必須採取行動。
“洛亞,”這是一塊山坡頂,或者說小山峰,雷諾只要走到場地北面就可以看到兩山之間的懸崖,其他三面則是延緩的山坡,南面正是雷諾和洛亞上來的方向,“我們分頭行動吧,在山腳下第一個村莊裡集合。”
“……我不要。”
“不要任性,這樣可以增加我們逃脫的機率。”
“不要……”
“洛亞……”
“為什麼突然要分開行動,”洛亞打斷了雷諾的話,“你是不是想去引開敵人?”
被說中目的的雷諾沉默了兩秒,隨即以慣常的冷淡口吻道:
“你是白痴啊,沒聽說過‘不管之前怎麼熱情執著男人對於上過的女人會失去征服欲’嗎?這種事情就不要讓我直白地說出來了吧?”雷諾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在頓了一秒後淡淡垂眸,“哦……我忘了你是男人。”
“你這個……混蛋,”洛亞緊握著雙拳,嗓音因為憤怒而顫抖,猛地一拳砸在雷諾的胸膛上,轉身向一邊走去。雷諾看了看洛亞幾乎融化在月光與黑夜中的背影,轉身向另一邊——由西北方向下,會不會被找到就聽天由命吧。不過剛走了兩步雷諾便無法再向前了,不遠處的樹在風中簌簌抖動著月光,而洛亞清瘦的手臂緊緊箍住雷諾的腰部。
“……”雷諾感到緊貼在背後的矮小身軀的微顫,在沉默中終於被灼傷背部的淚水所打敗,忍不住轉身將對方抱上小土坡。泛著月光的睫毛溼漉漉地耷拉著,洛亞想要擦眼淚的手被雷諾拉住。順著淚跡親吻,雷諾在簡單的唇部碰觸後深吻。粘稠攪拌的口水,還有蒸發的汗跡氣息,男人瘦硬的胸膛磕碰著緊緊依偎,兩人相擁的姿態被月亮截影,直到橘色火光驀然點亮山頂,雷諾從洛亞口腔中退出的舌頭拉出一根璀璨的金絲。
小小的山頂已被鎧甲士兵包圍,這些士兵一動不動地站著如人形火炬。
兩排步兵豎著槍戟列隊,雷諾看見一匹外形奇怪的馬,馬上的軍官正是攻擊城堡的那位。軍官一揮手,立刻有人上來壓住雷諾。暴風國王的衛兵和波斯米亞計程車兵可不是一個級別的,雷諾很快便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放開他!”洛亞掙扎著撲向雷諾,卻被兩個士兵拖著向後。
雷諾在被下壓的視角中看到一頭白虎和一頭白獅踱著腳步穩然向前,如同王者巡視自己的領地,讓軍官坐下的馬匹都不安地挪動。
老虎善於捕捉活體生物的氣味,而獅子長於追逐血腥腐敗的氣味——如果雷諾沒有記錯的話。隨著獅虎的腳步而慢騰騰跟近的是一匹高俊的寶馬(雷諾也搞不清楚它是怎麼登上山的),這樣悠閒沉穩的姿態,彷彿這匹馬是比獅虎更具威力的猛獸。不需要抬頭看清,雷諾便知道馬上的男人是誰——黑色軍靴,修長有力的雙腿以及黑色軍裝……
暴風國王在月光中顯得清淺的目光在洛亞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後才漠不關心地轉向雷諾,微微動唇,國王的聲音如剛打磨過的冷硬刀具:
“愚子。”
“……”這是什麼狀況,他已經從賤婢升級了嗎?
雷諾扯了扯嘴角,但是笑不出來。
“放了他,我跟你回去。”
——他只能說這種無力的臺詞,將決定權放在別人手中,雷諾深惡痛絕卻無可奈何。
暴風國王凝視著雷諾,冷酷的臉上帶著軍人的鐵硬和君王的冰冷無情。月光中的黑眸如同有著實際分量,沉甸甸地向雷諾壓來,讓雷諾的額頭沁出了汗水。這樣的眼神恐怕亡靈也會畏懼三分。良久,暴風國王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微不可見地遞唇道:
“允。”
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