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凜弛讓人把曾經困綁桑拉的鐵鏈呈了上來,讓宋玄禛看過。
「丁尚書是否所言屬實?」宋玄禛摸娑鐵鏈上的鎖頭,不緊不慢地睨向獄卒說。
獄卒渾身一顫,兩手抓緊下襬,「……是、是……」
「哦?但鐵鏈上並無毀壞的痕跡,恐怕有人私自開鎖,然後嫁禍皇后?!」宋玄禛神色狠厲地瞪向獄卒,嚇得他兩腿發軟,不住跪地磕首。
「冤枉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哼!」宋玄禛用力把鐵鏈丟到獄卒面前,下眼冷然道:「來人把他拖出去!」
「啊——冤枉啊!陛下!」獄卒被宋玄禛嚇得屁滾尿流,只管一個勁兒的磕頭大喊饒命,涕泗縱橫,狼狽不堪。
「陛下且慢!臣妾——」俞暄兒上前拉住宋玄禛的衣袖,斷然不能讓人無辜牽連受罪。
「陛下!」匡顗朗聲一喚打斷了俞暄兒的話,彎身執起地上的鐵鏈暗地一掐,殆不可聞的聲音從他掌中悶聲一響,除了內力深厚之人,再也無人聽到這聲異響。
「罪臣早在皇后娘娘會見犯人之前進牢見過犯人,眾所周知,犯人乃罪臣未過門的妻子……」匡顗攥緊拳頭,緩了一口氣,續說:「罪臣實在不忍她客死異鄉,故以將軍身分入牢解救,剛巧不日皇后娘娘開門進牢,遂順水推舟嫁禍娘娘。」
一語說畢,眾人皆各懷心思,默然不語。
宋玄禛早被匡顗那句「未過門的妻子」震得亂了心緒。他不是對自己說過他與桑拉清清白白嗎?為何他們多了一層關係?
對了……誰道清白便非情人?他們仍可私定終生,一生廝守。
俞暄兒聽過匡顗的說辭先是一愕,但當她看見他續語間頓然哀傷,似笑非笑,頓時明瞭他心中所想。可是轉眸看向身旁的宋玄禛,卻見他面色一白,抿唇目轉間盡透他的不安與動搖。
「將軍並無實證,口講無憑,下官豈能輕易相信?」丁凜弛雙眉緊蹙,目不斜視地盯著個頭相若的匡顗。
匡顗翻手把鐵鏈遞到丁凜弛面前,並指著被人在左右兩旁架起的獄卒,淡說:「問問那獄卒便知在下是否曾經進過天牢與犯人會面,而鐵鏈上的鎖頭之所以無損,是因為在下早在鐵鏈末端做了手腳,斷了鐵圈,讓她可自行掙脫而逃。」
丁凜弛奪過鐵鏈一看,本來完好無缺的鐵鏈竟在末端多了一個缺口!他驚詫看向匡顗,不曾料及匡顗不惜一切力保皇后,令他這個不畏天威的鐵面判官也一時語塞。
思忖片刻,丁凜弛把手上的鐵鏈交給身後的部下,向匡顗說:「下官尚有一事不解,煩請將軍解答。」
匡顗拱一拱手,「請說。」
「將軍既已嫁禍皇后從以脫罪,又為何自首?」
匡顗淡淡一笑,轉目看向正好定睛看著他的宋玄禛,深情凝視,猶如當年出國那一小段兩情相悅時的目光,柔和得教宋玄禛目眩腦脹,亂了心神。
「於心不安。」匡顗清楚道出四字,遂回身走到丁凜弛身後拿著鐐銬的部下官役面前,伸出一手一腳方便他們上鎖,笑道:「多說無益,本將既然認罪,就再無否認喊冤之理。快走吧,丁尚書。」
丁凜弛回首看看宋玄禛,再看看斂手待斃的匡顗,遂向宋玄禛低頭揖拳,說:「臣方才多有得罪,望陛下恕罪。臣,告退。」
宋玄禛輕輕「嗯」了一聲,本來打算問罪丁凜弛的意思也不知何時被打亂。他不理俞暄兒在俞胥的阻止下輕聲掙扎,茫然看著匡顗成為代罪羔羊被丁凜弛一行人帶走。
難得熱鬧非常的敬淑宮一下子回覆平靜,俞胥亦放開不再掙札要為匡顗開脫的俞暄兒。
宋玄禛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慢慢移到胸前,揪緊襟前的威武不屈的龍紋。任他的手有多用力,攥得多緊,還是壓止不了心裡的空虛,腦中不斷迴響著俞胥奪門而入時的話語——「為何要私放犯人!這是死罪,死罪啊!」
死罪……他會死?
「唔嗝……」宋玄禛掩唇一躬,連忙向平福朝手。
平福立時明白主子的意思,慌忙左顧右看一番,最終隨手掠了高几上的廝羅遞到宋玄禛面前。
廝羅一到,宋玄禛頓時放手張唇一吐,強烈的吐逆逼出了苦澀的淚水,一顆一顆地落在盤沿,輕敲作響。
俞暄兒心痛地撫拍宋玄禛的後背,未幾孕吐漸漸停歇,宋玄禛亦終得以直起身來緩一口氣,接過俞胥為他斟上的清茶漱口。
宋玄禛輕喘一口,放下茶盞撫上俞暄兒的手,牽到自己手